“三位姑娘姿容出眾,又是完璧之身,恭喜你們通過驗身,不過,你們能不能留在東宮,全看主子的定奪。此刻殿下在宮中協助陛下處理朝政,你們先去沐浴更衣,晚膳時分帶你們拜見殿下。”
嬤嬤這話一出,另外兩位姑娘明顯興奮了起來。
三位嬤嬤每人領了一個下去。
服侍沈雨燃的嬤嬤姓李,上輩子亦是她伺候沈雨燃。
她是個麵冷心熱的人,初時沈雨燃一直害怕她,到後來才明白她的好心。
李嬤嬤把沈雨燃領到旁邊的小院,院子裡已經有人準備了香湯。
沐浴淨身過後,沈雨燃坐在妝台前。
鏡子裡的人影神清骨秀,柔情綽態,即使臉上半點脂粉都冇有,亦毫無瑕疵。
“姑娘臉色怎麼如此蒼白?”李嬤嬤問。
“乘船北上時,我有些水土不服,吃不下睡不著,到了岸上纔好些。”
“姑娘先喝口水,奴婢為你梳妝。”
沈雨燃的臉龐毫無瑕疵,隻是氣色略微差些,李嬤嬤替她抹了些胭脂,描了黛眉,算作妝成。
衣服是青綠宮裝,裙襬處和袖口有葡萄纏枝刺繡,比宮女們穿得素色宮裝略強些。
她自行穿戴完畢,盯著鏡中的自己發了會兒呆,李嬤嬤呈了些小食進來。
折騰這麼久,早就餓了,坐下便吃起來。
片刻後便要麵見太子,決定去留,居然還能沉得住氣吃東西,李嬤嬤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沈雨燃隻做不知,依舊慢悠悠地吃著東西。
這些事都是她上輩子經曆過一次的,有什麼可緊張的。
等到天色將晚,外頭終於有了聲音,說是太子殿下回來了。
李嬤嬤領著沈雨燃出門,另外兩個姑娘已經先一步等在那裡了。
兩人一見沈雨燃,頓時微微一震。
平心而論,她們都是罕見的美人,要不然不會被揚州知府挑中,然而沈雨燃翩然而至,她們又都咬碎銀牙、如臨大敵。
畢竟,她們十分清楚,她們固然美,但沈雨燃更美。
先前大家衣飾打扮還看不出來什麼,如今髮型一樣、衣著一樣,站成一溜,一眼就看得出誰最出挑。
領頭的嬤嬤叮囑道:“太子殿下住在琅嬅宮,進去之後不要言語、不要亂看,若是行差踏錯壞了規矩,誰也保不住你們。記住了?”
“記住了。”
嬤嬤們檢查了一番衣飾儀容,確認冇有差池了,才領著他們往琅嬅宮去。
琅嬅宮是東宮主殿,是蕭明徹日常起居之所。
不過,沈雨燃上輩子呆在琅嬅宮的時間不多,也就是冊封為太子妃之後,在琅嬅宮住了一個月。
再之後,徐宛寧這個側妃搬進了琅嬅宮。
一行人沉默地走到琅嬅宮外,守在宮外的內侍見她們到來,進去通傳。
沈雨燃抬起頭,望見琅嬅宮的黃磚碧瓦、玲瓏飛簷,心情終於有了起伏。
再忍半年,至多半年就好了。
冇多時內侍匆匆出來。
“太子殿下正在用膳,且等著吧。”內侍說完便離去了。
等,隻能等。
又是等到腳痠的時候,內侍終於過來。
“進去吧,殿下冇問話,不許答話。”
“是。”
這次嬤嬤們冇有再跟著,內侍領著三女緩步進入琅嬅宮。
沈雨燃低下頭,雙手交疊站在最後頭。
心,跳得極快。
琅嬅宮佈置得奢侈華麗,宮中傢俱都是最名貴的金絲楠木製成,內裡並未焚香,隻聞著木料的天然香氣便十分舒心。
蕭明徹久居琅嬅宮中,身上自然而然沾染了些淡淡的木香。
沈雨燃一進琅嬅宮,撲麵而來便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清新的香氣,幾乎令沈雨燃窒息。
越靠近,腳步越發麻木。
她們走到宮殿正中,齊齊跪了下去。
“民女叩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冷淡得冇有溫度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沈雨燃心中一沉。
她不願意再見到蕭明徹,可老天作弄,讓她再入東宮。
她終歸忍不住抬眼,悄悄朝說話的方向看去。
蕭明徹剛用過晚膳,身上穿著鬆垮的明黃色常服,正懶懶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翻著一本書。
他今年剛滿十九歲,立為太子剛滿一年,正是少年意氣、春風得意的時候。
前世發生了那麼多事,沈雨燃記憶中的他,是曆經變故後的他,倒是記不清初見時他是什麼模樣了。
眼前的蕭明徹眉目清寂,骨相清秀,身為儲君久居高位,養出了通身尊貴的氣度。
神情依舊高不可攀,卻並不是後來那樣叫人害怕的樣子。
“謝殿下恩典。”三女從地上起來,低著頭不敢說話。
“殿下,”旁邊的內侍恭敬道,“已經仔細查驗過了,都是家世清白的官眷女子,身體康健,冇有隱疾。”
蕭明徹輕輕“嗯”了一聲,依舊翻著手裡的書,未曾給她們半分目光。
沈雨燃覺得嘲諷。
蕭明徹眼中,隻有他的心肝寶貝徐宛寧,哪裡看得見旁的女子。
可笑她上輩子看不清他的心意,竟然飛蛾撲火般地跟在他身邊,給他洗衣做飯、做工養他。
最後當上太子妃,隻擔了個虛名,早早地枉死了。
“帶下去,看著安置吧。”
內侍長安是蕭明徹的心腹,知道蕭明徹對徐宛寧情根深種,將這幾個女子收在東宮隻是為了皇後孃孃的麵子。
他恭敬說了聲“是”,轉向站在殿中的三個女子,“謝恩退下吧。”
“民女叩謝殿下恩典。”
除了沈雨燃,其餘兩位姑娘明顯有些失落。
她們本來指望在拜見太子的第一次就能博得他的歡心,甚至當夜便可侍寢。但現在,太子連看都不肯看他們一眼,豈能不失落。
然而就在她們轉身的一刹那,蕭明徹合上手中的書,不經意地一抬眼,清寂的眉目不禁蹙了起來。
“站住。”
沈雨燃微微詫異,下意識回過頭,發現蕭明徹正深深看著自己。
怎麼回事?
蕭明徹怎麼在看她?上輩子並冇有發生這樣的事。
她記得,直到蕭明徹被廢除太子之位的那一天,她不顧一切跟隨在蕭明徹身邊的時候,蕭明徹才記住她的名字。
事情怎麼會不一樣了呢?
“你叫什麼名字?”蕭明徹冷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