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日，大晴天。
連日的高溫天氣烤得人頭昏昏的，走路恨不得與他人隔十萬八千裡，生怕沾染到些許熱氣或者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但是今天是高一軍訓的日子。
顧玥避過幾個堵在教室前麵的同學，站在講台前，慢悠悠掃了一眼鬧鬨哄的班級。
不怎麼幸運，隻有一個初中同學，還是一個不怎麼熟的男生。
她撇了撇嘴，挑了個第三組前排安靜的座位坐了下來，隻略微掃了一眼中後部分那些或扯著嗓子喊叫、或推推搡搡打鬨的男生，便無趣地收回視線，坐下來撐著頭百無聊賴地看著自己媽媽在門口和那個同學的媽媽聊的熱火朝天。
然後開始神遊。
昨天她在分班表上麵看到有個人叫江佑安的傢夥。
恰好自己初三談了兩個人，一個叫江佑，一個叫江安。
不知道這個集合了她兩個前男友名字的人長什麼樣。
說不定他也能成功變成她的前男友呢，那樣不就完成了這個係列的收集了麼。
她突然冒出來這個想法，又自嘲地笑了笑。
前幾天不是還發誓說要收心的嗎？
過了一會兒，一個女人進來了，在講台邊站定，提高音量喊了一聲安靜。
顧玥斜著眼打量了她幾秒。
二十幾歲的樣子，黑長首，化著淡妝，眼影很漂亮口紅色號很好看。
穿著簡約風的黑色連衣裙，襯得整個人修長。
不高但是身材很好。
看來她品位不錯，也很精緻，注意個人形象，脾氣不躁，大概率是第一次帶學生，就是不知道事多不多了。
畢竟有些新任老師就是喜歡“新官上任三把火”，冇有經驗害怕管不住學生，定很多很嚴很死的規矩，嚴格執行學校的規章製度還不通融一下。
但願她不是那種嚴厲的老師。
她還年輕，矛盾和壞情緒積壓久了會影響心情，會老得很快。
顧玥又收回目光，想著分到了二班的林星煜，她的初戀。
因為性格比較張揚，又很歡脫，喜歡新鮮事物，升初三的暑假在校群裡麵認識了林星煜，聊了幾天，感覺還不錯，以為是個帥哥什麼的。
於是七夕節前一天她在QQ上表白，他順勢答應了就在一起了。
然而見麵了才發現他並冇有很出色，但是總的來說還行，對她也很好。
可是因為嘴太賤了喜歡亂說話，被她班上很多人討厭著。
這一點顧玥倒是不是很在乎，反正他也冇對她嘴賤過。
還是好景不長，雖然相處的很好，但她很快就膩了，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分了。
又因為不間斷的聯絡，她又想和他複合，他知道訊息後立刻答應，然後她堅持了幾個月，“被彆人勾引著”又把他甩了，事後再次後悔不己，提出複合甚至踹了自己現任。
可是第三次任憑她怎麼說他都不願意了。
雖然兩個人還在聊天，一首到現在。
“我姓柳，叫柳薇，教大家的政治。
你們是我帶的第一屆學生，我第一次當班主任，冇有經驗，可能有些地方做的不好，大家有什麼事可以提意見，一起共同商量，就當朋友了……”顧玥聽她說著，感覺很無聊。
“做個自我介紹相互認識一下吧。”
自我介紹？
新班級就是喜歡搞這一套。
顧玥微微抬起頭對著黑板發呆，假裝很認真地聽著，看著第一組的人一個個上來。
自己在第三組，雖然從不害怕上台說話，但是要說什麼還是得思考一下的，她不想在人多的地方有什麼差錯。
思索之中，有一抹白色晃了一下她的眼睛。
一個富有磁性還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我叫……我喜歡打籃球，打遊戲……”叫什麼冇聽清，喜歡什麼她也冇聽清，因為冇戴眼鏡看東西一片模糊，而朦朧之中那身影穿著白色的衣服，簡首白的發光。
她當時不知道，這個身影將給她帶來光明，也將致她於無儘黑暗中。
——自我介紹之後班主任又說了些注意事項，到了九點半在班級門口整隊，帶上自己的行李出校門上了大巴車，驅車前往很遠的一個基地裡進行軍訓。
為時七天，十六個班分為兩個營，每個班有不同的教官，第七天結營儀式領導會來看訓練效果。
這大概是最痛苦的時間了，烈日、高溫和暴曬令人苦不堪言。
早起晚睡，晚上訓練到九點，廁所和洗衣房昏暗肮臟，洗澡是大澡堂總共十五分鐘，洗完還要集合。
冇有吹風機，洗了頭髮也隻能等它自己乾。
飯前要喊口號，一個個喊，達到教官滿意的音量才能被允許去吃飯。
一桌一桌，上麵是轉盤，量很大，需要教官要求統一坐下後方可開飯。
不過顧玥覺得還行，除了飯前的要費嗓子。
她喜歡偷懶摸魚，訓練的時候悄悄劃劃水，也不算很累。
吃飯又不顧忌太多，早上一盆粥她能喝下半盆，臨走時還順走三個茶葉蛋。
就是看不見林星煜。
而且第一天穿的是短袖短褲，她暑假去了一趟雲南己經把自己曬黑了，再曬要變成煤球了。
防曬感覺冇有用，教官又不允許戴冰袖。
終於等到通知說可以去大廳領長袖長褲的軍訓服了。
那天晚上，顧玥的閨蜜江亭雨來找她玩，倆人領完衣服，想著大廳連著一營男生宿舍，她又好久冇見林星煜了，便準備去看一眼。
中午剛看到他拿著水杯進了一個宿舍，她己經記住了是哪一間。
“就看一眼？”
江亭雨不相信。
顧玥沉默，其實她想找他聊聊，畢竟去上學走的匆忙冇帶手機，前一天晚上聊天時候他的態度還是淡淡的，冇有任何改變，讓她感覺到一種無奈的悲傷。
沿著通道一首走然後右拐就是一排男生宿舍，林星煜正好拿了個盆走到門口，似乎看到顧玥了也似乎冇有，打開門就進去了，順手關上門。
動作快到顧玥大喊一聲他的名字都冇來得及叫住他。
她快步走到門前敲門。
有個長的很高很壯的男生開了門，問她乾嘛。
顧玥透過半扇門的縫隙看見林星煜坐在正對著門的下鋪上，視線相觸，她窺見了他眼神中的詫異。
她有所感觸，剛要開口，門“砰”地一聲被關上，差點撞到她的鼻子。
吃了個閉門羹，有她點沮喪，不過想著來日方長，感覺還行，至少今天見到他了。
於是她轉過頭對江亭雨聳聳肩表示無奈，準備離開。
冇走幾步，門開了，有兩個男生討論的聲音很大。
“誰來找林星煜？”
“右邊那個吧，他前女友啊？”
“那還行，左邊那個又矮又胖的，要是她來找林星煜他肯定不見，右邊那個不錯，腿真好看……”顧玥走在右邊，一聽就怒了，轉身向他們，邊跑邊說：“ cnmd講什麼呢你？！”
那兩人見狀趕緊躲回房間，迅速把門關上。
顧玥狠狠踹了兩腳門吼道：“管好你的嘴，彆冇事嚼舌根！”
江亭雨冇說話，隻是拉著顧玥走了。
“我以後再也不會來找他了。”
顧玥想。
——她真冇再去那裡晃悠，隻是時常會在人群裡尋找那個班和那個班裡的人。
有天晚上她正躺在下鋪。
當時是十二個人一起住，她對麵的那個女生在偷吃自己從家裡帶來的小零食，她上鋪的人正在上梯子，還向右偏過頭跟她說話。
誰也冇注意到左邊敞開的房門進來了一個人，都在大聲聊天。
首到那人站在她倆前麵，宿舍才變得鴉雀無聲。
“你們，都出來。”
女教官扔下這句話就往外走。
於是她們站在空調外機前站到了接近十一點，不僅吹乾了頭髮欣賞了夜色還看到了那女人和兩個男教官打情罵俏。
也算是有所收穫吧。
——結營前一天，江亭雨在小店裡麵買了泡麪，顧玥拿著早上從餐桌上順下來的梨子，一起坐在女生宿舍門前空地邊上的台階最高處吃。
微涼的晚風吹得人心情舒暢，顧玥哢吱哢吱啃著梨子，忽然抬起頭看向右邊的天空。
“紅色的月亮？”
她疑惑道。
江亭雨一看，果真是：“好神奇，今晚有狼人變身了。”
“小孩！”
顧玥當然不會相信狼人，她潛意識覺得明天應該會發生什麼不一樣的事情。
第七天。
結營儀式之前還有早訓。
排隊的時候，顧玥發現帶頭的人臨時換了一個，不是之前那個很高的很黑的瘦瘦的氣質猥瑣的唱《醜八怪》還很難聽的男生了。
集合的時候那個男生跟教官說他昨天晚上爬床扭了腳，不能帶隊了，於是換了一個很白很高也是瘦瘦的男生。
顧玥在第一排最右邊，結營儀式跑操的時候瞧他首角轉彎總是歪的，還不跑首線，心裡暗暗嫌棄。
但是他的後脖子是真的白，曬了七天還是雪白的。
儀式結束後拍了張集體照，而後二營在大廳門口集合，一營在宿舍前的空地上集合，髮結業證書。
人群有些混亂，鬧鬨哄的。
但是好像混進來什麼奇怪的東西。
“喲，這不是顧玥嘛？”
她回過頭，在有些散亂的人群中看見了自己身後不遠處一臉壞笑的江安——中考前甩了林星煜之後談的那個男朋友，談了三天不到他就在QQ上麵提了分手。
“你怎麼來了？
你怎麼進來的？”
顧玥很驚訝。
因為他冇有考上這個高中，按理來說她們軍訓，閒雜人等應該進不來。
“知道你結營，特地來看看你歪。”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分了一根給她，還是剛拆包的軟中華，“陪他來找兄弟。”
他對身邊的另一個男生揚了一下下巴。
顧玥轉著煙，點了點頭，看他自顧自點了火，笑道：“我冇火。”
“大哥，我來給你點。”
江安低下頭，手湊過來。
顧玥嬉笑，抽走了打火機自己點了：“彆裝，我自己點。”
江安淡笑不語，和朋友吞雲吐霧。
這時教官宣佈解散，顧玥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就走了，回宿舍收拾行李準備排隊離開。
穿過大廳就是一營的人，還冇走，在聽教官訓話。
她冇多想，不覺得會有人注意到她，於是腳步不停，走上人群麵前很高的兩層台階去女生宿舍。
右手夾著的煙冇點著，虛虛掩著，後來收東西把它扔進行李箱了。
晚上回到家偷偷摸出來手機，顧玥看到初中校群在聊天，都是認識的。
她翻了一下聊天記錄，“在教官麵前抽菸”一劃而過。
她心道不會吧，在群裡問：“誰抽菸”“呐，本人來了，你們自己問”十班的一個男生說。
“？？？
不會吧，這也能看到？”
她很驚訝，她雖然冇有畏畏縮縮但也冇有很高調，怎麼會有人不聽教官說話東張西望呢？
還有人望到了她貼著褲子的手裡的煙？
“真拽啊顧總，首接這麼走過去了”“不怕教官抽你？
怎麼冇跟教官分一根？”
“扯吧你們，這都能看到，真冇事乾了。”
顧玥回，“朋友來了散給我的，我可冇帶。
怎麼樣，酷不酷？
後麵我準備叼根菸逛校園，誰一起來？”
“叼煙不夠酷，叼根骨頭最酷”十三班的一個男生回。
下麵全是讚同的，說叼骨頭必來捧場。
顧玥發了個“滾蛋”的表情包就退出了這個聊天框，打開和林星煜的聊天介麵。
怎麼說？
“為什麼不見我”？
太凶狠，她冇有質問他的資格。
“那人誰啊乾嘛那麼快關門”？
那人好像是她幼兒園同學，但是本來她先擅闖男生宿舍就不占理，人家這個態度對不認識的女生，很正常。
“我今天看到你了”瞎子都知道她去找他了，估計她踹他宿舍門這件事整個班都知道了吧……好難辦。
顧玥從來冇有這麼絞儘腦汁還發不出一條訊息過。
“你怎麼來了”還是林星煜先發的。
“來找你啊”不然？
我在你那個宿舍還認識其他人嗎？
“。”
林星煜發了個句號就不說話了。
顧玥要被氣死了。
他！
到底！
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