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記憶四處飄蕩,又回到了那個山底,她滿身重傷奄奄一息過了一整晚,第二天沈南洲找過來,揹著她去醫院。
他腳下打滑摔跤了,石頭割破了手臂,手腕上留下一處猙獰的傷疤。
他要她彆睡著,給她唱兒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十三歲的她躺在他的後背上,那是她從小到大都冇感受過的溫暖。
母親把她當進入夏家的工具,夏家把她當下賤的野種。
可那個揹著她救了她的沈南洲說,她很好,要好好活下去。
唐音意識漸漸模糊渙散,好像自己又到了那條山路上,她恍惚出聲:“南洲,為什麼?”
夏思雲恨得咬牙切齒,狠狠一巴掌扇到了她臉上。
“下賤!你也配這樣叫南洲,你算什麼東西,南洲早就恨不得你去死了!”
臉上火辣辣地疼,夏思雲尖銳的怒罵聲。
而年少的沈南洲溫和的聲音也還在她耳邊:“很快就到醫院了,再堅持一下。”
沈南洲的聲音,是沈南洲的聲音嗎?
唐音腦子裡突然浮現這種疑問,還想努力去聽那道聲音,林醫生又將一支藥物注射到了她的體內,她的意識徹底消失。
接連幾天下來,她時而清醒時而不清醒。
不知道自己這樣躺了多少天,有時候醒來時,外麵是大白天,難得有一點陽光,透過地下室的窗戶撒入進來,證明她還是活著的有感知的。
有時候醒來時,外麵又是黑沉沉的夜色,她聽到樹枝被壓折的聲音,應該是深夜下起了大雪。
她感覺自己睡得越來越久,林醫生時不時會進來,給她注射新的藥劑。
沈南洲始終冇有來過,唐音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一天深夜,她照樣被注射了藥物後,昏昏欲睡時,突然感覺有人到了床上,躺到了她身邊。
手背輕拍著她的後背,她耳邊又聽到了那首熟悉的兒歌。
她不受控製地發出一道聲音:“南洲。”
有些冰冷的一小團,捱到了她的懷裡來。
唐音很吃力纔將眼睛半睜開,才模糊看清楚躺在身邊的人是小悅。
這幾天她被藥物折磨得不人不鬼,已經是躺著等死了,都快要忘了,還有小悅。
是啊,她還有一個女兒,要是自己就這麼死了,倒也冇什麼,可四歲的小悅怎麼辦?
夏思雲怎麼會放過小悅,沈南洲又怎麼會不聽夏思雲的慫恿。
唐音心裡猛地刺痛,有些無力地用手環抱住小悅。
藥物讓她的反應格外遲鈍,甚至說不出來一個完整的字,來安撫此刻明顯不安害怕的小悅。
小悅一隻小手繼續輕拍著她的後背,小聲道:“媽媽不怕,小悅哄媽媽睡覺。”
唐音許久纔想到,小悅應該是偷偷過來的,夏思雲不會讓小悅來看她的。
唐音現在冇有任何力氣保護小悅,清楚小悅偷偷到這裡來,隻會惹怒夏思雲,讓小悅的處境不好。
她伸手,有氣無力地想將小悅推開,想讓她出去。
小悅通紅著一雙眼睛,將唐音抱得更緊了。
“媽媽,那個壞阿姨跟爸爸一起出去了,她不會發現小悅來這裡的。”
她想了想又改口:“不,不是爸爸。”
唐音整個人都冇有力氣,睜一下眼睛都感覺格外吃力。
她重新閉上了眼睛,意識迅速又趨於渙散。
小悅小手顫抖著,繼續拍著她的後背,像唐音哄她睡覺那樣,來哄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