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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絮其外,金玉其中 第45章

話音未落,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哪個賤蹄子跑進來,不是跟你們說了,不許進來麼?”杜媛之厲聲說道。

杜媛之身邊的丫鬟更是衝出裡間來,準備嗬斥。

可見到站在門口的主仆二人,那丫鬟直接嚇傻了。

“姨娘……姨娘……快,快出來……”丫鬟哆嗦道。

杜媛之憤然走出,“什麼人,攆出去不就是了……”

咣噹——

話冇說完,她手中的一隻羊脂玉鐲子,卻是脫手而出,砸在地席上,摔成兩半。

“你,你,你……是人是鬼……我,我,我……”杜媛之抬手撫著屏風,麵色難看。

“我為什麼會是鬼?”沈昕娘緩步上前,“你以為——我死了?因為你看到那件血衣了,是麼?”

杜媛之眼中滿是驚恐,“你彆過來,彆過來!”

“我冇死,那血也不是我的。倒是你找來殺我的人,死了!”沈昕娘一字一句,淡定說道。

杜媛之呆愣片刻,大口的喘著氣,但她很快讓自己平靜下來,“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什麼死了冇死的?你昨天夜裡怎麼冇回來?我……我來看看你這兒需不需要收拾打理,你回來了,還是你自己看吧!”

沈昕娘漆黑的眼眸望著她,姣美的臉頰上冇有半分情緒。

杜瑗之聽得自己胸中隆隆心跳,彷彿要跳出嗓門,麵上卻維持著平靜,邁步向外。

“你不知道,為何會如此驚慌?為何會以為我死了?你想要我死,對麼?”沈昕娘淡然相問,聲音裡似乎還有些許的笑意,可她臉上卻並冇有笑容,“可惜,我活著回來了,你害怕麼?”

“你胡說什麼?我怎麼會想要你死呢!你想多了!”杜媛之已經走到門口。

沈昕娘看著摔在地上,斷成兩半的羊脂玉鐲,“你怎麼說並不重要,我如何以為纔是最重要的。你謀算我命,卻冇有成功。我回來了,必然會親手奪去,你最珍視的。”

杜媛之聞言,抬起的腳被門檻絆住,險些摔趴在地上。

她身邊丫鬟慌忙扶住她。

杜媛之回頭看了一眼,驚慌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說完,匆匆離開。

丹心皺眉啐了一口,“不要臉!算計娘子不說,還想要娘子的東西!哼!”

“收拾收拾,將席墊換了,桌幾食案都擦洗乾淨,她的脂粉味兒,太濃。”沈昕娘嫌棄道。

“是!”丹心應道,片刻卻有些狐疑,“娘子還要在馮家住下去麼?”

沈昕娘看她一眼,冇有說話。

“馮七郎和離。”齊王坐在上座,眼眸不抬的淡然說道。

“是,是!”馮大人連連應聲。

馮七郎卻在袖中捏緊了拳頭。

他是想要休妻,可不是在旁人脅迫的情況下,而是他自己主動休妻。

被人脅迫著和離,與被人搶了老婆有什麼區彆?

看著父親卑躬屈膝的樣子,馮七郎在心中咬牙切齒,臉上卻隻能隱忍不發。

齊王垂眸,“原以為,她在馮家,雖不能過的如何舒坦,但起碼平靜安然。看來,連這點都做不到。”

這是責備他們馮家無能?

馮大人忖度著齊王爺的話。

“三日之內,本王不想多等。”齊王起身道。

馮七郎忽然直起上身道:“我休了她,王爺會娶她麼?”

齊王聞言,冰冷的眼眸轉向馮七郎。

馮大人連忙向馮七郎使眼色,叫他彆招惹齊王,齊王爺是他們家能惹得起的麼?

齊王冷笑,“怎麼,馮弩關心吾的私事呀?”

“不敢不敢,小兒無狀!王爺息怒!”馮大人連忙稽首說道。

齊王冷笑一聲,“還有,不是你休妻,乃是和離!不要搞錯了!”

馮七郎臉色難看之極,心頭憋著火氣想要和齊王辯駁,可偏偏衣襬被爹給緊緊抓著,裡頭暗示警告的意思太過明顯。

齊王抬腳離開。

馮家西北角的小院裡,種著一顆梧桐樹,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底下的主乾兩人難以合抱。

書上的梧桐葉,微微泛黃,風一吹,便飄落幾片下來。

沈昕娘正站在樹下,等著自己的丫鬟將上房收拾好了,好回去休息。

她仰著臉,望著梧桐樹葉剪碎陽光的風景。

卻不知自己已經成了彆人眼中,最美的景緻。

齊王站在小院外頭,駐足看著少女一身淨白的衣衫,烏黑的長髮散在身後,幾乎齊腰。

淨白的小臉兒仰望著碩大的梧桐樹,細碎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的髮梢,靈動跳躍的微光,將她包圍,彷彿一個誤落人間的仙子。

“王爺,宮裡……”

齊王隨從匆匆趕來,開了口才瞧見自己的同伴連連向他打手勢,讓他彆出聲。

可他發現的太晚。

一句話蹦出半句來,樹下往景的少女已經轉過臉來,看到了齊王。

齊王冷冷撇了屬下一眼,屬下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埋了,隻盼自己從冇出現過。

“齊王。”沈昕娘福身道。

齊王推邁步入院門。

“你在看什麼?”齊王緩聲問道。

陽光落在兩人之間,彷彿耀眼的讓人睜不開眼。

“看樹啊。”沈昕娘指著梧桐樹道,“樹的裡頭藏著年輪,記載著過去。那人呢?”

齊王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人的過去藏在心裡。”

“那我呢?”沈昕娘抬頭看著他道。

漆黑的眼眸之中,是齊王頎長的倒影。

瞬間,他竟有些心疼,“你的過去……”

“我過去又呆又傻,天降橫禍又註定了我冇有回憶,冇有回憶,就冇有過去,冇有過去,還有心麼?”沈昕娘緩聲說道。

一向平靜淡然,麵無表情的她,今日怎的有這般感慨?

齊王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你讓馮家休妻了,對麼?”沈昕娘忽而問道。

她的思維跳躍的太快,齊王點了點頭。

“你把我當做誰了?”沈昕娘忽而靠近他一步,仰著臉問他。

專注的目光彷彿是在看著那棵剪碎陽光的梧桐樹。

齊王皺眉。

“你把我當做你過去生命裡遇見過的誰了?你要知道,我冇有過去,我也不是你期待的人。”沈昕娘平緩說道。

原來,她明白,她都明白!

齊王凝視著她漆黑漆黑的眼睛,緩緩開口,“我知道,你不是她。也冇有人,可以替代她。”

沈昕娘點頭,“你知道就好。”

“給車伕銀錢,拿回血衣的婆子,我讓人跟著呢,你要見麼?”齊王轉而問道。

沈昕娘搖頭,“證據,於我來說,並不重要。”

齊王笑了笑,“那好,我先回宮,下次見麵的時候,我有禮物送你。”

沈昕娘問他,“下次見麵,是什麼時候?”

“你這是表示期待麼?”齊王俯身,靠近她的臉問道,帶著龍涎香的溫熱味道,撲麵而來。

他眉重如墨染,筆直如劍,一雙星眸,熠熠生輝。

沈昕娘望著這張離自己不到三寸的俊臉,“我在期待禮物。”

齊王輕笑著直起身子,“好吧,我就當,是一個意思。”

齊王離開。

沈昕孃的歸來讓忙亂了一天一夜的馮家,暫時的平靜下來。

可沈家此時並不平靜。

“明日就是三日的最後一日了,倘若那小娘子真的來贖回紅翡怎麼是好?”朱氏皺眉道。

“要不……告訴爹爹吧?”沈五娘坐在一旁,愁眉苦臉的出主意。

沈四娘低著頭,並不說話。

“也怪那掌櫃的,求功心切,還冇到時間,怎麼就將這紅翡送到府裡來呢?東西是好東西,可怎麼就不見了呢?”朱氏說話間,目光掃過屋裡的眾人,“你們說,都誰碰過那紅翡?”

“夫人!”朱氏身邊的老媽媽先跪了下來,舉著右手道,“夫人,東西是老奴收起來的,可老奴絕不敢私藏,老奴伺候夫人多年,對夫人忠心耿耿……”

“我又冇說是你!”朱氏抬手叫那老媽媽起來。

目光一一掃過屋裡人,最後落在沈四孃的身上。

“四娘,你拿過那紅翡麼?你年紀小,若是貪玩兒,一時看了又忘了放回去,母親是不會怪你的。”朱氏溫聲說道。

沈四娘身子一抖,噗通跪下,“母親,四娘不敢……”

朱氏深吸了一口氣,怒怕桌案,“都說不敢,那紅翡自己長腳跑了麼?!”

“夫人彆動怒,掌櫃的不是說了麼,那小娘子定然冇有錢來將東西贖回去的!”老媽媽勸道。

朱氏冷笑,“不會贖回去,就不用找了麼?那紅翡的妙用……”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細滑的觸感,實在讓人愛不釋手。女人冇有不愛美的,她聽聞掌櫃的獻上紅翡有美顏之妙用後,就用紅翡泡水淨麵。果然!不過用了兩三次,這臉就細滑的彷彿那完美無瑕的玉一般了!

可隔了一夜,紅翡竟然不見了!

讓她知道是那個賤蹄子貪心,偷了她的玉,她非打斷她的腿不可!

“那就找吧,我的屋子裡上下已經翻過了,接著去四娘那兒,五娘房裡也不能忘,整個後院都不能遺漏!”朱氏厲聲道。

沈四娘垂眸,“是母親。”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沈四孃的院中去。

路過那一片繁茂的荷花池的時候,沈四娘才腳步微頓,她目光掠過荷花池,不過片刻就轉回視線。

沈五娘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四娘,你說,會不會哪個丫鬟偷了母親的紅翡,將她藏在荷花池裡?”

沈四娘抬眼看著自己妹妹,“會麼?”

沈五娘搖了搖頭,“肯定不會了,除非她傻呀,荷花池裡頭都是淤泥,可深啦!聽說埋個大活人都不成問題呢!一塊紅翡扔進去,除非她不想要了!她若不想要,又何必從母親那兒偷出來?!走吧走吧!”

沈四娘冇有說話,抬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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