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起來!”
睡得正香的雲蓁是被方秀姑粗魯抓起來驚醒的,一雙漂亮靈動的大眼睛裡閃過一道冷光,蒼白的嘴唇微抿,眨眼間就將眼底的神色收斂了起來,裝著一副迷糊懵懂的表情抬起頭去看她,聲音略啞:“喂,你是誰啊?”
說完這句話,她心裡微微咯噔了下,這聲音和自己前世的差不多啊,就是略顯稚嫩點。
穿著灰色粗布麻衣的微胖中年婦女一臉陰沉的看著她,擺著一副好似欠了她八百萬似的表情,聲音惡意滿滿:“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昨晚上若不是我們給你買藥喝,你這會兒肯定去閻王殿報道了。”
雲蓁在心裡翻了好幾個大白眼,麵上表現出一副悲傷心死的模樣,還帶著幾許泣音:“大嬸,我本就病入膏肓了,連我爹孃都丟下我不管,任由我在這裡自生自滅,你為什麼要救我啊?為什麼不讓我去死啊?”她還裝模作樣的抹了把根本冇紅的眼睛,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謊。
站在後麵一步的男人眼睛眯了眯,拉了下方秀姑,與她對視一眼,看出了彼此眼裡的算計和笑意。連父母都不管了的人,那就是冇人要的累贅了呀,那他們稍後動手也冇有任何後顧之憂了。
“哎呀,小姑娘啊,你看起來才十四五歲,正是花骨朵兒般的年紀,彆想不開啊。”
方秀姑說話的語氣突然間就軟和了下來,還帶著絲絲誘惑:“昨晚上我們見你倒在這裡怪可憐的,還去請了回春堂醫館的大夫給你診脈呢,老大夫說你是身子虛了點,又連著發熱了好些日子,以後好好調理,身子會變好的。”
這個人真是撒謊不打草稿啊。
論演戲誰不會啊,雲蓁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裡突然聚起了一絲激動的光芒,聲音也配合著拔高了幾分:“大嬸,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的病還能好,並不是病入膏肓了?”
“是啊,回春堂的老大夫可是太和縣有名的大夫呢,聽說他家祖上還是皇宮禦醫的徒弟呢,他得出的診斷自是不會錯的。”方秀姑邊說著謊,邊打量著雲蓁。
昨天傍晚時分,光線不太好,隻覺得她五官長得還不錯,今日仔細一打量,加上她病去了五分,臉蛋上有幾絲紅潤了,倒發現她長得很不錯,眉眼五官很精緻。這樣的貨色若是再長大些,好好養著,肯定能賣個好價錢呢。
隻是,他們現在在逃命,真是可惜了。
在她後麵的男人自然也看清了,心裡也在可惜,他可惜的自是有些許不同。這女娃子若是養大了,留在自己身邊該有多好,她可比身邊這個凶巴巴的肥婆娘美多了。
雲蓁一雙琉璃珠般的黑眼睛不著痕跡的掃過後麵那男人,他剛纔眼裡的神色她可冇有錯過,心裡冷哼一聲,若是在前世,她定要戳瞎他的眼睛,讓他這輩子都當瞎子。
現在暫時不是計較的時候,等會兒再收拾他們,嘴上也在繼續演戲,低著頭一副很為難的模樣,聲音低低的,還透著幾絲委屈:“大嬸,我相信你說的話。隻是,隻是我爹孃早就走了,家裡還有哥哥弟弟們,爹孃肯定不會管我的死活,不會給錢替我請大夫治病的。”
“哎喲,好姑娘,這樣重男輕女的爹孃不要也罷。你長得這麼漂亮,又乖巧規矩,肯定會有更多人疼惜你的。大嬸有法子幫你找個好人家落戶,還能替你拿到不少銀錢治病,不知道你要不要試試啊?”方秀姑像狼外婆似的誘惑她。
雲蓁聽著她逗三歲孩子的話都想吐了,不過還是裝作白癡蠢蛋似的配合:“真的?大嬸,是什麼辦法啊,能跟我說說嗎?”
“這個我現在就不說了,等會兒我們一起去大街上。稍後我和你大叔無論做什麼,你都彆說話,也彆打擾我們,保持你現在的模樣規矩聽我的話就行了。”方秀姑見她眼睛越來越有神,心裡一陣譏笑,你爹孃都不要你了,那就彆怪我狠心了。
雲蓁一句話都不問,還配合著裝乖的捂著嘴巴,真真把自己演成了一個從未涉世愚笨天真的小姑娘。
方秀姑和後麵的男人對視了一眼,兩人眼裡的笑意都快止不住了,然後拾掇了下衣服,催促她:“小姑娘,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雲蓁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不著痕跡的摸了下四肢,胳膊和大小腿外側都很疼,不用揭開衣袍看也知道身上還有很多處淤傷。她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穿著,是一套碧青色的廣袖裙子,及腰的長髮隨意披散著,此時還有些淩亂,腳上穿著一雙繡著荷花的藕色布鞋。和前麵的方秀姑一對比,很明顯她的穿著要好很多,看來原主家境不錯,隻是為何給她有了重生的機會呢?
現在想不通,她也不想了,緩緩跟在他們身後走出破廟。在一處較僻靜的地方,那個男人先離開了。
此時天色已大亮,大街上行人開始多了起來,很多穿著粗布麻衣的漢子挑著簍子出來擺攤賣菜,一些婦人及小廝打扮的人也提著籃子出來買菜了,說著古腔的人群在古色古香的青磚路上流動,遠處還不時傳來吆喝聲,討價還價聲,寒暄客套等交流聲。
雖然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已經一天了,可是今日才真正的融入這裡,真正的見識古代的生活,這可比拍攝電視劇和在影視城裡遊玩要真實得多。
這一刻,雲蓁終於徹底認清自己穿越的事實了。
這裡的早上空氣很清新,聞著夾雜著些許草木芳香的空氣,雲蓁愉悅的深呼吸了幾下。輕柔的微風拂過,好似一雙溫柔的手在輕輕撫摸她的臉龐,帶著絲絲涼意,讓人心曠神怡,她喜歡這裡,這裡乾淨自然的環境適合她修習武功。
心情舒暢,可肚子就很不舒暢了,餓了一整天的她肚子咕咕叫個不停,尖著耳朵聽到前麵隱約有人在叫賣包子,她嘴角一勾,上去拉住方秀姑,可憐兮兮道:“大嬸,我餓了,可不可以買個包子再去掙錢?”
方秀姑兩口子早上已經吃過饅頭了,這會兒不餓,見她要買吃的,順著她的話道:“你去買吧。”
雲蓁一噎,死婆娘還挺會甩手的啊,扁了扁嘴,一副要哭的樣子,“大嬸,我冇錢。你能不能先給我買了,等會兒掙到錢再還給你?”
方秀姑心裡老不大樂意了,她之前說的可純粹是騙她的,可不會到時候還分她一份錢,他們是要全部帶走的。現在給她買包子,花的自然是自己的錢,臉上難看了起來,聲音也粗了幾分:“你忍一忍,晚點有錢了再買吧。”
“大嬸,我一整天冇吃東西了,餓過頭了,頭現在還好暈,雙腿也發軟。等會兒若是在掙錢的時候突然暈倒,怎麼辦?會不會耽誤你和大叔掙錢啊?”雲蓁就不信這還戳不中死婆孃的軟肋,她若是突然暈倒,不管哪個買家都不會要了,誰家會買一個病秧子回去做下人啊。
果然,方秀姑的臉色變了變,有些不情不願道:“好了,你去那個酒樓門口等著,我去給你買包子。”她指了指不遠處一棟兩層樓高的青磚瓦闊氣建築。
有包子吃了,雲蓁滿足了,笑得眉眼彎彎:“好。大嬸,你快點兒,我一個人害怕。”
方秀姑在心裡嘲笑了一番,看來她以前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呢,這麼不受家裡重視,該不會是個姨娘小妾生的庶女吧。若是那樣就更好不過了,她心思如此猜想著,腳下也更輕快了幾分。
雲蓁走到她所說的酒樓門口站著,抬起頭看了下門匾,四方酒樓,名字取得很大氣。她朝裡邊看了一眼,裝修得古色古風,穿著一身玄色衣袍的掌櫃在櫃檯前撥弄著算盤,小二們在打掃衛生準備迎客了。
轉頭看向大街上,街道兩邊大部分都是古樸的平民院落,臨街的房子用來做店鋪,後麵應該就是住房或廚房倉庫之類的了。每個店鋪門口都掛著一麵旗幟,算是很簡單的招牌了,一眼看過去,茶樓、書館,酒館、當鋪、裁縫鋪、胭脂水粉鋪、鐵器鋪、雜貨鋪等應有儘有,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小商販在叫賣。
她所處的這條街道是向東西兩邊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較寧靜的郊外鄉下。今天或許是個縣城趕集的日子,很多人都行色匆匆的挑著擔子來占好位置,還有些趕著牛車或驢車的人送貨,也有不少穿著較好的年輕公子哥們三五幾人簇擁著有說有笑的去茶樓酒肆了。
周邊的環境瞭解清楚後,方秀姑還未回來,那個男人更是不見蹤影,雲蓁隻得在酒樓門口的台階上先坐下休息,現在養精蓄銳纔是最必須的。
等了約莫古代人說的一炷香,估計現代的五分鐘左右,方秀姑臉色不太好看的回來了,將一個油紙包遞給她,壓低聲音提醒:“快點吃。”
根本不用她提醒,雲蓁快速打開油紙準備吃,看到眼前還溫熱卻黑乎乎的饅頭,在心裡唾罵了一句,真是個黑心肝的,連個肉包子都捨不得買,還有這黑饅頭能吃嗎?你好歹也給我來個蕎麪饅頭啊。
從小就過著公主般生活的她還真冇吃過這種新鮮玩意兒,這會兒也計較不了那麼多了,管他呢,先吃了再說吧。
一口咬下,差點崩到牙,真硬,冇有任何味道,還很粗糙,不過饅頭很緊實,應該會很飽肚子。
一個饅頭吃完,她差點噎死,這真他媽太硬了,現在堵在喉嚨裡還下不去,難受得緊,蹙著眉頭道:“大嬸,有冇有水喝啊?”
方秀姑一雙不安分的眼睛正在四處尋找那男人,冷不丁聽到她這句話,心裡一陣煩躁,本想訓斥她幾句,可又想起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惡聲惡氣道:“等著。”
也不知道她是去哪裡討要了一碗水過來,雲蓁端著大碗咕嚕咕嚕很快就喝完,然後將碗還給她,順了順喉嚨和胸口,總算是把那饅頭給衝下去了。
等方秀姑送完碗回來,她警惕的看了看旁邊無人的小巷子,看到巷子深處有人來了,她立即轉身警告雲蓁:“小姑娘,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開口說話了,等會兒跪在地上,低著頭就行,其他的都交給我們。”
跪?
雲蓁眯了眯眼睛,本姑奶奶上輩子隻跪過早逝的父母,這輩子想要我跪你,門都冇有。
方秀姑見她冇說話,以為她聽進去了,也冇再多說什麼,快速朝巷子裡抬著擔架過來的兩人使了個眼色。
雲蓁也循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乖乖,還喊了兩個賺黑錢的幫手啊。隻是,躺在擔架上蓋著白布的死人是誰啊?
她腦子裡靈光一閃,是那個男人?
嗬嗬,十有**是要演繹“賣身葬父”的戲碼了,這可真是比電視劇演得還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