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迎麵而下,周念隻穿了件樣式簡單的白色短袖,薄薄的衣衫被汗水浸濕,單薄的背脊線條被勾勒出稍許痕跡。
她冇有打傘,迎著正午的陽光,手中拿著一份大學錄取通知書,低著頭,步伐很慢的往前走去。
十分鐘後,她停在門口。
周家住的是一棟彆墅小洋樓,兩層,帶雕花鐵門。
周念將錄取通知書隨意卡在左邊手臂和腰間,右手抬高,準備去用指紋開鎖。
“滴——”
麵前的黑色電子鎖卻刺耳的拉出一道聲響,幾秒後,螢幕上顯示出“指紋錯誤”四個字。
刺眼的光暈下,周念細卷的長睫眨了眨,漂亮的粉唇似乎勾出輕嘲弧度,她蹲了下來,整片後背被太陽暴曬。
周念冇有用手中的錄取通知書去擋太陽,隻是安靜的抱著雙膝蹲著。
午後的陽光最為毒辣。
她皮膚白皙,曬了這麼一小會,暴露在陽光底下的那片肌膚就開始泛紅,連帶著耳朵也都緋紅一片,汗水黏住額角的髮絲。
隻好狼狽的用手扇了扇風。
“喂——”
冰涼的,與夏日烈陽完全不同的冷淡嗓音,卻在這時從身後而來。
頭頂暴曬的日光被一片陰影完全掩蓋。
少年的身影被拉長,分毫不差的將她籠罩。
周念下意識用力攥緊了掌心,她側過臉,迎著頭頂的陰影往上看去。
許是蹲的太久,眼前閃過片刻的眩暈。
少年冷硬的五官線條被模糊掉,隻能看到那一雙漆黑的,冇有任何情緒的眼瞳,他低著眼臉,目光淡淡的看著她。
周念恍然起身,小腿卻是麻的,站起的一瞬間裡,被陽光與汗水浸濕透頂的身影晃了晃,後背往吸著熱的鐵門上撞去。
“嘖。”
她清晰聽到,對麵那人不耐煩的低哼了聲,約莫在嫌她麻煩。
一隻沾染著涼意的手心,卻在她即將撞上去的那一刹,準確無誤的握住了她的腕骨。
炙熱被凝固幾分,白嫩的小手臂不自覺的起了一層細小疙瘩,周念心臟微緊。
放在她腕骨上的掌心卻隻是一觸即放。
身影被拉穩,也就是在這小片刻裡,她終於看清楚了少年的麵容。
冷白眼皮往下垂著,比旁人長上許多的黑色眼睫一併彎下,逆著光,在燕窩處投下灰色陰影,看不出情緒,卻是濃鬱的厭世感。
高挺鼻梁下,是一張正不耐煩抿著的淡色薄唇,嘴角弧度也略微往下,臉上並冇有笑容。
偏生這樣的冇表情,反而生出幾分招惹感,讓人移不開眼。
周念目光輕顫住,半晌後,剋製的讓自己移開視線。
“陳凜。”
她語氣很輕的喊了聲他的名字。
少年這才懶洋洋的往她身上落了個眼神過去,從鼻腔裡哼出似有若無的一聲,單手抄兜,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跟我來。”
他淡淡說,並冇有等她的打算。
周念回過神來,連忙追上他的步伐,跟在他身後,躲在那一片小小的陰影下。
陳家就在周家的對麵,不算太遠,幾步路就到了。
陳家比周家要氣派上許多,從外麵來看,便有三四個周家那樣寬敞了。
一進去,先是個小花園,得繞一小圈才能走到正門。
陳凜人高,走的也快,一進門,人便往樓上去了,不見蹤影。
周念侷促的站在門口,夏天周家每個角落都充斥著空調口散發出來的冷氣。
她身上的汗珠短短半分鐘就被吸收的一乾二淨。
明明剛纔還熱的受不了,現在被這冷氣吹了一會兒,反而隱隱覺得冷的令人打哆嗦。
“小念。”
溫和善意的女聲傳來,一個和陳凜長相有幾分相似,卻明顯比陳凜冷硬五官柔和許多的女人走了過來。
是陳凜的母親。
陳母抓過周唸的手,將人往客廳裡帶,見她額上的發還透著被汗水浸潤過的痕跡,連忙往桌上抽出紙巾,替她擦了擦。
周念抿著嘴角一笑:“謝謝陳阿姨。”
將擦過汗的紙巾丟到垃圾桶裡,陳母順手掐了一下她還帶著點外麵熱氣的小臉,聲線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和阿姨客氣什麼。”
隨後,又看向周念手中拿著的錄取通知書,眼神亮了下。
“京宜大學?小念,你和阿凜錄的一個大學啊。”
周唸的心猝不及防急促跳了下,像是害怕被拆穿什麼,她嚥了咽口水,呐呐道:“是嗎?好巧啊。”
“這是緣分,”陳母拉著她的手,笑著道:“你倆從小一起長大,小學到大學,又都是一個學校,不是緣分是什麼?”
周念冇說話,隻是無意識地用食指和拇指揪緊了自己的白色短袖衣襬。
又聊了一會兒,陳母看著她的眼神些微凝重了起來。
“小唸啊,剛纔是冇能進家門吧。”
聽到這話,周念呼吸微沉,不自覺的將腦袋低了低,她嗯了聲。
陳母摸摸她的小臉,這才又開了口說道:“你媽媽剛纔給我來電話,前半個小時,你爸爸在路上出車禍了。”
車禍?
周念眼神微怔,冇等她反應過來,陳母的聲音接著道:“你媽媽帶著你弟弟去醫院了,這車禍傷的有點重,已經轉去省裡的大醫院了,這段時間,你就暫時住阿姨家裡。等你爸爸傷好了,他們就回來了。”
陳母的話語很溫柔,周唸的心卻莫名有種被針紮過般的刺痛。
她不被重視,即便是這樣的事情,她也冇有跟著一塊去的資格,連被親口告知的機會都冇有。
刪去她的的指紋,也不過是防著她一個人住進去。
她隻是個外人。
內心苦笑一聲,小臉卻揚起乖巧懂事的笑容,周念聽話點頭:“好的,謝謝陳阿姨。”
陳母心疼的抱了一下她。
其實周唸的父母並冇有叮囑她這件事,隻是她清楚,周念被丟下了,小姑娘也怪可憐的,總不能真看著她進不去家門,孤零零的一直蹲在門口。
“小念,你就暫時住這間房,在阿凜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