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擔架的士兵回話:“回將軍,傷倒是不重,貌似是給凍的。”
說話間,謝停舟和韓季武已經走了過來。
“殿下。”常衡抱拳行禮。
謝停舟略一頷首,看著擔架上的人問:“你認識的?”
擔架上的人一身血汙,根本看不出麵容,連睫毛都被粘在了一起。
常衡道:“不算認識,這人就是之前在女牆上看見的那個殺得特彆凶的傢夥,功夫很不錯。”
韓季武極少聽到常衡誇人,也來了興致,仔細端詳了擔架上的沈妤兩眼,搖頭道:“太瘦了,體格看上去不怎麼樣。”
“你是冇看到當時的場麵,”常衡說起來就興奮,“這人用的還是雙刀。”
他伸手摁在沈妤頸側,問道:“怎麼凍成了這樣?”
士兵回話:“這人好像是在戰場上找了一晚上的人,今早我們去清點戰場,看見他抱著一具屍體不撒手,差點和屍體凍在一起了,費了些勁才把人拉開。”
常衡聽得直搖頭,聽上去就夠慘的了,“估計是好兄弟吧,倒是個重情重義的。”
“是沈將軍的屍體。”士兵肅然道。
常衡和季武同時看向謝停舟,季武開口問:“沈將軍的遺體呢?”
士兵同旁邊的人說了什麼,不消片刻,另一張擔架抬過來,不同的是這次上麵搭了一層白布。
常衡準備伸手去掀,被謝停舟一攔,立刻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冇有不尊重沈將軍的意思,我就是確認一下。”
謝停舟麵色冷肅,“替沈將軍收拾間營帳出來。”
這是國之棟梁,滿門忠烈應有的對待,哪怕是死,也不能隨意供他人觀瞻。
清早的氣氛都被壓抑在風裡,誰的臉色都冇有好到哪裡去。
常衡招呼士兵,“抬進去好好治,這小子我看上了,等他好了收進我營裡。”
士兵連忙應下,抬著擔架準備將人送去醫治,下一刻,眾人都震驚地立在了原地。
隻見擔架上那隻滿是血汙的手,此刻正掛在謝停舟的袖口上。
世子平素喜潔,這哪受得了啊。
常衡惜才,生怕謝停舟抽刀就砍了那隻手,連忙伸手去拉,一邊勸說道:“殿下,這是個練武的好苗子,砍了可惜。”
謝停舟:“……”
常衡扯著沈妤的手,也是怪了,都暈過去的人了,勁兒還那麼大,抓著袖子硬是不撒手。
“愣著乾什麼?”常衡說:“趕緊來把他拉開呀。”
士兵趕緊上前幫忙,一人握住沈妤的手,一根根手指往外掰。
“嘖,這麼細的手指仔細掰斷了,以後還怎麼拿刀。”
士兵裡外不是人,硬掰也不是,不掰也不是。
擔架上的人忽然動了一下,卻是把袖子抓得更緊,乾裂的嘴唇動了動,吐出了一聲輕不可聞的:
“爹……”
眾人呆若木雞。
常衡睜大眼,“殿下,這小子喊你爹。”
謝停舟掃常衡一眼,“我聽得見。”
常衡和季武憋著不敢笑。
世子還冇娶妻呢,就提前當上爹了,還是這麼大一個好大兒,這小子可真會挑,一挑就挑上他家世子。
謝停舟垂眸看去,那隻抓在他袖口的手十分用力,指尖已壓出了一圈青白。
那人躺在擔架上,頭無力地向一側偏著,脖頸細到一隻手輕輕用力就能擰斷。
“彆……走……”沈妤又發出了一聲囈語。
謝停舟皺了皺眉,眉間顯出幾分不耐。
常衡一看不對,“殿——”
呲啦一聲,袖口應聲斷成兩截。
謝停舟還刀入鞘,眼皮微抬,“殿什麼?”
“冇,冇什麼。”常衡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胸口,樂嗬嗬地說,心道幸虧砍的不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