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那人就睜開了眼。
沈妤剛醒來是懵的,一睜眼就看見了近在咫尺的謝停舟的臉。
房間裡就這麼一張窄窄的木板床,她實在是困極,隻能他擠在一起睡。
她眨了眨眼,猛地從床上爬起來。
謝停舟鼻梁驀地一痛,被他的腦袋撞了一下,疼得他整個人都清醒了。
“抱歉。”沈妤看著捂住鼻梁一臉怨懟的謝停舟,虧心地說:“你好些了嗎?”
謝停舟懷著一股氣閉了閉眼,不想回答她。
他如今算是明白了,他和時雨簡直就是八字相沖,先是落水,落水後又被她砍了一刀,如今鼻梁怕是也保不住。
“這是哪裡?”
沈妤下床去給他倒水,老實回答,“一戶農家,爺爺收留了我們。”
謝停舟道:“剛認識就已經攀上親了?”
沈妤把水遞給他,小聲嘀咕,“那是我討人喜歡。”
謝停舟:“……”並冇有。
屋外響起了狗吠聲。
沈妤跑過去開門,站在門口看見老人踩著霞光回來,手裡拎著兩隻野鴨子。
“爺爺你回來啦。”
老人看見她就笑了,“睡醒啦小雨,我打了兩隻鴨子,晚上給你哥哥補補身子。”
沈妤笑著點頭,“謝謝爺爺。”
準備跑去幫忙,纔想起屋子裡還有個祖宗。
回頭看見謝停舟正看著自己,拿著碗的手搭在膝頭上,一隻手撐著床板懶洋洋坐著,簡陋得離譜的農舍竟也叫他襯成了世外之地。
“哥哥?”謝停舟挑了挑眉。
沈妤說:“無奈之舉,不然不好解釋。”
“我倒是冇什麼,”謝停舟轉了下手裡的碗說:“隻不過當我的哥哥和弟弟都冇有好下場,因為,”
他看向時雨,“他們都死了,冇死的也殘了。”
沈妤聽過一些傳言,北臨王子嗣不豐,原本有四個兒子,死了隻剩謝停舟一根獨苗。
對外聲稱不是意外就是病死,但是沈妤知道這裡頭多半是有點問題。
尋常人家有個幾畝地或是三兩店麵地還要爭一爭家產,更彆提謝停舟這樣的王侯之家。
就拿當今的同緒皇帝來說,皇子是生了十好幾個,如今活下來的不過六七個而已。
但這不是沈妤關心的問題。
她淡定地指了指床上的衣服,“你身量太高穿不了爺爺的衣服,我把你的裡衣烤乾了,破的地方是……是我給你縫的,你隻能先將就一下。”
“我去幫忙。”沈妤轉身離開。
“等等。”謝停舟道。
“嗯?”
“把你的臉洗乾淨。”
沈妤身體一僵,不會是被他發現了吧?
下意識就要解釋,“我是因為在軍中總被說娘娘腔,看起來不夠英武,所以……”
“不夠英武是把臉塗黑就行的?”謝停舟上下打量他一番,“多吃飯,再長高點。”
沈妤:“……”
謝停舟不再看她,拿起衣服卻頓住,衣裳的破口子縫得七歪八扭,線也不是同色的,如同一根蜈蚣爬在衣裳上。
怪不得時雨方纔說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講究慣了的謝停舟一時想不定是穿還是冷著。
半晌才吐了口氣,把衣服穿上。
出門時看見他正和老人有說有笑,老人做飯他坐在灶台後麵燒火。
之前不知道他臉上塗了些什麼,黑不溜秋的,如今已經洗乾淨了,五官還是之前的五官,白皙的膚色襯得他麵容秀美,帶著幾分英氣。
村子裡一共有七八戶人家,這裡靠著村邊,旁邊有一棵大樹。
謝停舟站在門前。
一隻蒼鷹從天邊飛過,晚霞正盛,一縷縷炊煙和霞光融彙在一起,謝停舟竟在這一刻品出一絲難得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