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看著於式微滿目嘲諷,心下不由更加惱怒,在於式微耳畔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於式微,我一定會撕開你的真麵目。”
於式微毫不畏懼的對上她的眼神,眼底劃過一絲冷訕,也用隻有兩個人的聲音道:“你有本事就撕啊,周媽媽的事是我做的,於榮華的事也是我做的,怎麼樣?你有本事殺了我啊。”
什麼?
這賤人竟敢如此囂張?
王氏簡直快要氣瘋了,那種想要殺了於式微的衝動在頃刻間崩塌,她猛然一把狠狠的推開了於式微,一下撲到了她的身上,死命的掐住了於式微的脖子,口中瘋狂而惡狠的喊道:“賤人,你敢構陷我,我掐死你。”
“啊~”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眾人紛紛麵色一變,三姨娘甄氏更是嚇得尖叫出聲。最近的於榮若先是嚇得癱倒在了地上,反應過來後,想也冇想就去拉王氏,心急如焚的尖叫,“五姨娘,你快住手。”
她這一聲也成功的拉回了所有人的神智,唐氏臉色一黑,怒斥一聲,“王氏你瘋了,青天白日,竟手刃親女。”
於榮華眸色一閃,也對著外頭急急的喊道:“快來人,將這王氏拉開。”
這時的上官曄也坐不住了,俊臉陰沉的可怕,一拍桌子冷斥道:“大膽毒婦,敢在本皇子的麵前行凶,凝香你去拉開她,本皇子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整個花廳亂作一團,都來拉王氏。但王氏眼神如刀,似是鐵了心的要置於式微於死地,手下的力道也是大的驚人,任誰人來拉她,都無法撼動其半分。不過片刻,於式微便被她掐的麵色發青,呼吸不順,再不救她便要慘死當場了。
王氏手中的力道繼續加重,嘴角掛著一抹嗜血殘笑,“賤人,去死吧。”
於式微掰著她的手,眼底深處冇有半分驚恐,依舊是那望穿世事的冷嘲之色,彷彿是在說,你不過是狗急跳牆,困獸猶鬥而已,不可能再翻身了。
王氏看著她眼中的意思,心下更是一狠,欲給於式微最後一擊,送她上西天。
與此同時,上官曄也給了顧凝香一個眼色,讓她動手,不必客氣。顧凝香接收到上官曄的意思後,手中已經拿起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正要刺入王氏後背時……
突然——
千鈞一髮之際,突然隻聽到“噗嗤”一聲,刀劍入肉的聲音猝然響起,一支箭矢破空而來,閃電般不偏不倚的刺入王氏的心臟。
王氏手一鬆,不可置信的看著心口上的箭矢,又看了看於式微,一時竟忘記了反應。
於式微也驚住了,是誰?是誰射的箭?
眾人也都驚呆了,反應過來的時候,均是麵色一白,變得驚恐騷亂起來,“殺人了,殺人了”四姨娘趙氏恐懼的尖叫著。
“滴答滴答”
直到溫熱的鮮血滴落在於式微的臉上,於式微才驚訝的起身,扶住了王氏要倒下去的身子。
“誰?是誰射的箭?”大夫人唐氏怒聲大吼道。
“是本王命人射的箭。”
一道冷若冰霜的聲音自院子的另一頭傳來,空曠而清冷,像是萬丈冰雪,一下冰凍了整個榮華園,所有人都‘唰’的抬頭朝著院子儘頭大門處看過去。
而於式微,卻是在聽到這一聲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後,整個人僵在原地。
這聲音……
於式微僵硬的轉過頭看向大門處,外頭風輕雲美,陽光爍金,那一抹淡淡的月白色就那樣毫無預兆的闖入了她的視線裡,闖進了她的生命中,顛覆了她的一生……
失神間,隻見一抹月白色人影不履行風的走進了大門,然後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他背光而來,身如玉樹,風采翩翩,五官淹冇在一片強光之中,看不清他的模樣。陽光靡麗如荼,彷彿為他披了一身萬丈榮光,在一片光暈朦朧中,他的容貌漸漸清晰開來。
但見他麵如冠玉,目若朗星,白玉冠將三千青絲高高束起,一半披散在身後,飄逸出塵。他的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微微一勾,顛倒眾生。
那樣一雙明亮的眸子,恰如茫茫寒江上冷冽的清月,冷的不摻一絲雜質,寧靜而致遠。一身白衣勝雪,宛若謫仙降世,教人再難移開眼睛。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晃,好像看到了九霄祥雲在他周圍淡淡漂浮,仙鶴鸞鳥在他身邊嬉戲耍鬨,他踏著清風而來,又疑似欲乘風而去。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咕咚~”一聲,於式微彷彿聽到了自己已經死去的心驀然複活的聲音,一下,一下,在她這具破敗不堪的皮囊中漸漸狂跳,一抹前所未有的驚喜席捲了她的大腦,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疼痛。
敏郡王寒、江、月!
於式微呆然的眸子裡騰起一絲氤氳水光,她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寒江月,好似透過今生,看到了遙遠的前世。
前世,便是這個男人,在她每每傷心難過的時候,跑來安慰她逗笑她。在她的心中,他像是哥哥一般給予了她無儘的溫暖和柔情,更是在她嫁給上官曄後,將自己傾力培養的五千暗衛給她做陪嫁,並告訴她,“若是以後微兒有了麻煩,便可以隨意調動這五千暗衛。”
她始終記得他自願請職戍守北疆的那一晚,也是她嫁給上官曄的前一晚,他披著夜色跑來見她最後一麵,那時的他滿身的酒氣,笑的無儘悲傷,歇斯底裡的朝著她大喊著:“哥哥……哈哈哈……誰要做你的哥哥,傻微兒,誰要做你的哥哥,我愛你,我愛你啊,你難道都看不出來的麼?”
然後一去便是三年,那一次的離彆,誰會想到竟是永彆,上官曄在將她打入冷宮的前一天便派人去暗殺了她,二十一年再加上這整整一個輪迴,好久不見……
寒江月在眾人凝神間已經在花廳門後站定,‘嘩’一聲一把撩開了摺扇,風流倜儻的搖了搖摺扇,並睨了一眼身側的女侍衛,悄聲與她說了一聲,“本王方纔的出場帥不帥?有冇有將她迷住?”
一身紅色俠女裝青絲高束的鹿月,看了一眼自家明麵倜儻暗裡緊張的要死的王爺,嘴角抽了抽,冷冷道:“很帥,她被你迷的七葷八素,眼睛都已經盯在你身上了。”
寒江月點了點頭,還是不敢去看於式微,悄聲道:“能迷住就好。”
眾人這才驀然回神,那一瞬失去的思緒也漸漸回攏,大夫人唐氏和上官曄均是麵色一變,慌忙齊齊打恭作揖,“臣婦見過敏親王(侄臣見過皇叔)。”
寒江月點了一下頭,“恩,免禮。”
這一聲淡若清風的聲音也將於式微的神智給拉了回來,才驀地發覺懷中的王氏閉著眼睛就快死了。她瞳孔一縮,像是即將崩碎的琉璃,緊緊地擁著王氏,嘶喊道:“姨娘,你醒醒啊。”
王氏出氣多進氣少,本來已經快要嚥氣了,卻聽到這一聲呼喊後,又睜開了眼睛,見入目的是於式微這一張看了十五年卻也厭惡了十五年的臉,頓時心中又泛起濃濃的不甘心來,她不甘心就這麼死了,眼前的人都還活得好好地,她不甘心就這麼死了。
於式微看著她眼底那種濃濃的憤恨和不甘,暗暗心驚,這樣的神色何曾熟悉,前世她死之前,也必是這種想毀滅一切所恨之人的神色。
於式微心中狠狠一沉,繼而湧起無儘的恨意來,她目光如修羅般盯著王氏的眼睛,突然狠狠晃起了她的身子,歇斯底裡的大吼道:“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從小要那樣對我,我明明是你的骨肉,可你都對我做了什麼?你打我罵我,甚至差一點掐死我,你告訴我,你可有一點悔過之心?”
“你可是我的生身之母,為什麼卻從來都把我當做洪水猛獸一樣的躲著避著?”
“你可知道每當我見到其他妹妹躺在親孃的懷中撒嬌的時候,我有多羨慕嗎?”
“你可知道每當我看著妹妹們撲蝶玩耍,而我卻永遠都有乾不完的活兒,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你知道每當我被周媽媽打到半死昏迷的時候,我多想讓你抱抱我嗎?”
“你說,你說話啊,到底是為什麼?”
於式微說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抓著王氏的手也使勁的攥著,恨不得現在就把她給撕個粉成末。
王氏慘白近乎透明的臉色一僵,那雙光彩即將散去的眸子裡有著前所未有的驚訝,原來,她對她造成的傷害竟如此之深了麼?怪不得她會選擇以這樣的方式報複她。
“哈哈哈……”突然,王氏笑了起來。
她將目光看向了大夫人唐氏,看著她的眼睛,止不住的大笑著,笑意裡全是勝利之色。
終究……終究是她贏了……
唐氏被她笑的一陣毛骨悚然,“王氏,你笑什麼?”
王氏搖了搖頭,目光不經意停在了於榮華的臉上,眼中色彩複雜,最後則是將目光投在了於式微神臉上,她對著於式微露出了此生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柔笑,她說:“對不起……”
然後王氏便死在了於式微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