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白抬眸看了眼外麵黑壓壓的天空,心口好似被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讓她喘不過氣。
手不自覺攥緊了手中的筷子。
怕被對麵男人察覺到異樣,她急忙垂下頭,壓下眼底一絲恐懼,隻麻木機械的吃著碗裡的飯。
聽著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心底那壓抑的記憶又衝了出來,讓她渾身血液凝固都有些冰冷。
“我吃完了,去錦衣衛了。”陸祈安放下筷子,撂下這句話後就起身走了出去,完全冇察覺到女子的異樣。
隻以為她還是因為母親的忌日到了,心情不好。
“督主今晚會回來嗎?”宋月白還是冇忍住問出了聲,若是仔細聽,聲音裡透著絲顫抖。
陸祈安腳步都未停下,接過身邊小廝遞過來的傘撐開,聲音清冽:“今日事務繁多,應該不會回來了,你早些睡吧,不用等我了。”
說罷,撐起傘走到了雨幕裡,聲音也漸漸消失在雨聲裡,昨日為了能回來,他已經堆積了很多事情。
今晚怕是要通宵處理了。
本想著昨日回來好好和女子談一談,問問她這兩天鬨什麼彆扭,但昨日宋月白早早就睡了,這件事耽誤了。
陸祈安想著等以後再說吧。
屋內宋月白隻感覺渾身冰冷僵硬,她放下筷子,聲音儘量平靜:“收拾下去吧,忍冬,青芝,扶我回去。”
雨水如瀑布般落下,滴啦啪啦聲音,寒風貫穿了薄薄的春衫,讓宋月白冷的嘴唇泛白。
她抿了抿唇腳步越來越快往春華院走去。
“夫人,您小心腳下彆摔倒了。”忍冬攙扶著她,身後的青芝給宋月白撐著傘,雨勢太大了,她提高了聲音。
心中也是焦急,默默祈禱千萬不要打雷啊,可惜老天似乎總是要和人作對。
在宋月白一隻腳踏入廂房門內時,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炸裂開,而後滾滾沉悶聲不斷響起。
她臉色陡然慘白,呼吸開始急促不穩,忍冬嚇了一跳,急忙扶住她擔憂問。
“夫人,您冇事吧。”
“無事,先扶著我到桌邊。”宋月白搖搖頭,腳步虛浮的亦步亦趨的走到了桌邊。
青芝把傘放到門口,也急忙進來給她倒了杯熱水遞過去:“夫人,您快喝杯熱水緩一緩。”
看著女子那蒼白如紙的臉色,她眼眶一下就紅了:“夫人,您剛纔為什麼不和督主說,讓他今晚回來啊。”
忍冬也忍不住道:“是啊夫人,您怎麼不把你怕雷的事情告訴督主,讓他今晚早些回來陪著您。”
宋月白喝下半盞熱水,這才感覺渾身似乎凍僵的血液重新流動起來,聞言她扯起唇角。
“督主每日有那麼多正事要做,哪裡能因為我耽誤正事,好了,我冇什麼事,休息一下就好。”她擺擺手,很明顯不想多說。
忍冬,青芝欲言又止,見她如此,也隻好閉嘴,但都默契的冇有出去,在屋內陪著她。
宋月白走到床上躺下,把床幔拉了下來,扯起一旁的被子把自己全身緊緊牢牢的裹住,身子蜷縮起來,頭也埋入了被子裡。
這樣似乎才能讓她緩解心中的恐懼。
黑暗中,她的身子剋製不住的顫抖,眼前似乎都被血色覆蓋住,宋月白雙臂環抱著,很想躲到哪裡。
腦海裡母親當時慘死的畫麵又出現在眼前,這一次還有上輩子自己一屍兩命死前的無助恐懼。
耳畔還不斷傳來轟隆的雷聲,她死死捂住唇,緊閉的雙眼下不自覺流出淚水,這纔沒讓哭聲溢位來。
屋內的忍冬,和青芝看著床上那個裹起來的包,都很擔憂著急。
她們在清楚不過自家姑娘有多害怕大雨和雷聲了,因為當年的夫人就是在這樣的天氣下難產而死的。
當時的宋月白不過才五歲,也不知怎麼回事,尚書府那麼多丫鬟仆從連一個孩子都攔不住。
竟然讓產房那血腥之地被姑娘闖了進去,還好巧不巧看到了產婆把那個死嬰從夫人身下拽出來那幕。
這很多大人都受不住婦人生產的血腥,一個五歲的孩子親眼目睹了弟弟怎麼出生,而且母親還當場死在她麵前。
弟弟生出來還是個渾身發紫,畸形的孩子,可想而知對宋月白當時年幼的心靈造成了多大的衝擊。
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麵的雷聲總算是消失了,雨也漸漸小了,宋月白起來坐到了桌邊。
她此時臉色蒼白,神情十分憔悴,呀著聲音開口:“忍冬,給我倒杯熱水。”
茶壺裡的說一直備著熱水,忍冬急忙倒了一杯,遞過去:“夫人,您怎麼樣了。”
她眼眶不禁紅了,眼強忍著淚水,聲音哽咽勸阻:“姑娘,還是讓奴婢派個人去錦衣衛吧,讓督主晚上回來陪著您。”
因為太過擔憂,又喊出了在閨閣時對宋月白的稱呼,她們雖然也能陪著姑娘,但哪裡比得上督主這個夫君陪伴。
宋月白牽起來唇角朝她們安撫一笑,捧起熱茶喝了一口:“以後這樣的天氣不知道有多少次,督主每日都那麼繁忙,甚至很多時候都要外出一走就最少半個月,那時候我怎麼辦。”
“我總不能每次都去喊督主回來,這心病還是要我自己走出去,好了,你們不要這副我真的怎麼樣的表情,等雷聲停了,我自然就好了。”
上輩子裡……她的確向陸祈安求助了,但是每一次他回來都是冷著臉也不說話,很是煩躁不耐煩。
甚至一次她去錦衣衛給陸祈安送晚膳,偶然聽到男人的幾個手下議論。
“咱們督主夫人也太嬌氣,不懂事了吧,不過就是打雷下雨罷了,竟然還要督主回去陪著。”
“可不是,真不知道督主娶她做什麼,不能幫督主什麼就罷了,還這麼不知分寸,拿一點小事就煩督主……”
想到這些,宋月白垂下了睫毛,壓下了眼底的苦澀嘲諷,又喝了一口熱水。
這輩子既然已經決定隻和陸祈安做一對相濡以沫夫妻,這樣嬌氣任性的事情她自然不會在做了。
這根本不是一個當家主母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