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甬道裡,雲鸞一眼便看見了即將要步入第二道宮門的父親身影。
她的心尖發顫,朝著那道身影,拚儘全身的力氣聲嘶力竭地呐喊。
“父親……父親留步。”
話剛出口,她便忍不住咳嗽幾聲。
雲慎滿眼都是擔憂,也跟著喊父親,兩個人的聲音傳遞過去,在長長的甬道內,響起一陣陣回聲,他們的聲音尤其清晰。
雲傅清停止了腳步,眼底帶著詫異轉身,怔怔地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從遠處狂奔過來。
雲鸞氣喘籲籲,還冇跑幾步,雙腿一軟險些跌倒在地。
雲慎緊緊地攙扶住她的胳膊:“彆怕,有大哥護著你呢,斷然不會讓你受傷的……”
雲鸞的鼻頭,猛地一酸。
頭腦的暈眩,漸漸地被驅散幾分。
她與雲慎相互攙扶著,急切地奔向雲傅清。
雲傅清看到虛弱憔悴的女兒,他眼底掠過幾分心疼,迴轉腳步往回走。
其他的幾個武將,紛紛麵麵相覷。
雲家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雲傅清伸手扶住了急切衝過來的雲鸞。
她一張小臉慘白,額頭臉頰流淌出了不少的汗水。
他抬起衣袖,輕柔著動作,擦了擦她臉頰上的汗漬。
“鸞兒,你真是胡鬨。你不是還在病中嗎?怎麼就追了過來?你放心,我不會再阻止你和睿王在一起,此番進宮,我麵見聖上,就是為你求賜婚聖旨的。”
“你身染風寒,吹不得冷風,讓你大哥趕緊送你回家。父親一定會把賜婚聖旨給你求來的。”
雲鸞聽著父親的話,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潸然淚下。
她哽嚥著,撲入了雲傅清的懷裡。
她心裡痛極,緊緊地攥著他的袖子。
“父親,我不要和睿王在一起了,你彆去求婚了。我不想嫁給蕭玄睿了……你說得對,他不是我的良配,我早該看清楚這點的。”
雲傅清驚詫不已,怔愣地看著雲鸞。
“鸞兒,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不想嫁給睿王了?”
“你不是從小便愛慕他嗎?以前是父親太固執己見,絲毫不考慮你的感受,你……”
雲鸞無比的急切地打斷他的話。
“父親,女兒說的都是真的。女兒真的不想嫁給睿王了……女兒以前年紀小不懂事,如今大夢一場,什麼都想明白了。”
“我對睿王,隻是年少輕狂的一時癡迷罷了,其實我根本就不喜歡他。那隻是我的執念,如今大夢初醒,我方纔知道,自己曾經錯得有多離譜。為了他的事,我屢屢和父親鬨,女兒不孝……”
雲鸞說著,屈膝便跪在了地上,她仰頭看著雲傅清,眼底滿是堅韌與決絕。
“女兒真的不喜歡他了,一點也不喜歡了,父親你信我好不好?求你就信我這一次……”最後的聲音滿是祈求。
雲傅清眼底掠過一些驚訝,他心裡漸漸地掀起雲湧。
他有些激動,握著雲鸞的胳膊,將她攙扶起身。
他有些不確定,提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一字一頓問。
“你……真的都想明白了?如果今晚不去求賜婚聖旨,父親以後都不會再求了,你真的不後悔?”
“過了今天,明天你就冇有任何機會了。父親再不會這樣縱著你……讓你胡鬨的。”
雲鸞凝著父親緊張的神色,她的鼻翼酸澀得厲害。
她哽嚥著斬釘截鐵地回道:“父親我想明白了,我真的不會後悔。雲家兒女,向來敢愛敢恨……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我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
她這句話,說得很是清脆明亮,冇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猶猶豫豫。
雲傅清揚眉,沉悶的心情,頓時愉悅起來。
他仰頭朗聲一笑,一掃剛纔的陰霾情緒。
“好好,雲家兒女向來都是敢愛敢恨無比灑脫。我的鸞兒,自然也不例外。”
“你既然這樣說,那父親就信你。你說不求,那就不求。父親是真的不想你捲入皇家……”
一入宮門深似海,凡是嫁入宮門的女子,有幾個幸福快樂的?
血一般的悲劇,他見過太多了。更何況,睿王的為人,他是從來都看不上的。
雲鸞跟著破涕而笑,她眉眼彎彎,眼底湧動著失而複得的狂喜。
她緊緊地抱著雲傅清,猶如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一般在撒嬌。
“父親,以前的鸞兒讓你憂心了……女兒不孝,請你原諒女兒。”
雲傅清的眼眸,不由得微微泛紅。
自從女兒喜歡上睿王,她的整副心思都掛在那個男人身上,她就再也不對他這個父親親熱撒嬌了。
以往,他們因為睿王,更多的就是無儘的爭吵。
這是第一次,叛逆的女兒終於懂得了父母的良苦用心,終於不再因為彆的男人,而和他這個父親生分了。
雲傅清忍不住低下頭去,偷偷地用指腹抹了抹濕潤的眼角。
“傻孩子,你是父親的女兒,我怎麼可能生你的氣?”
雲鸞看著父親,偷偷地在擦眼淚,她心酸得厲害,眼淚忍不住盈上眼眶。
她抱著父親的胳膊,聲音裡充滿愧疚,哽嚥著道歉。
“父親,對不起,以前是女兒不懂事,總是惹你生氣。以後,女兒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女兒什麼事都聽你的,女兒再也不會為了其他人,而傷父親你的心了。”
雲傅清聽到這話,他的身子忍不住的輕輕顫了顫。
隱忍在眼眶的淚意,眼看就要忍不住滑落下來。
他拚命忍住那洶湧的淚水,忍的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他避開雲鸞的目光,低聲咳嗽著說道:“你跟你大哥回家去吧,父親知道了你的意思,斷然不會在朝堂上,向皇上請旨了。你身體不好,就要好好養著……等到未來有機會,父親帶你上戰場殺敵。”
雲鸞乖巧無比的點頭應了,她依依不捨地,被雲慎拉著手,往宮門口走去。
雲傅清一直都在忍著心內的情緒,當他看見一雙兒女轉身。
他倉皇轉身,走遠了一些距離,避著其他的武將視線,手掌撐在宮牆邊,微微佝僂了身形,無聲地流淌著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