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搖頭,“我不確定,或者說我不確定內奸是不是隻有梁建方一個。”
謝停舟視線微垂,落在她垂在身側的手上,攥緊了拳頭骨節繃得發白。
“梁建方已被我收押,待甘州事了押入京中候審,你還有什麼要上報的?”
沈妤垂眸盯著地麵,“沈將軍曾向盛京發了數封急遞,但冇有收到任何迴音。”
她不能把話說太全,因為不確定眼前的人是敵是友。
謝停舟道:“此事牽連太廣,急遞到冇到盛京是一碼事,若是到了兵部是誰壓下來又是另一碼事。”
修長的手指上卡了一個黑玉扳指,襯得他膚色如玉,他轉動了兩下扳指,緩緩俯身,燈光下的影子瞬間將沈妤籠罩在內。
“你不信任我。”他看著她緩緩說,不是疑問。
是的,他說對了。
她如今確實不信任他,或者可以這樣說:她不知道如今誰纔是值得信任的人。
謝停舟到得太及時了,從北臨封地帶兵北上,哪怕是輕裝狀態下的急行軍,也需要提前十日出發,才能在最後那一刻趕到。
上一世謝停舟帶著青雲衛趕到時,已經是在西厥破城甘州被屠的數日後。
問題是,這一次他又是如何能未卜先知?
他會不會也是這其中的一環?
謝停舟的眼神如鷹隼般,他具有超強的洞察力。
和這樣的人對峙,最不明智的行為就是自以為聰明的周旋。
“殿下,”沈妤淡然道:“我冇有盟友,所以我不敢輕信任何人。”
謝停舟靠了回去,唇角弧度淡薄,“顯然我的籌碼比你更多,而你可以失去的東西比我少了太多。”
沈妤抿了抿唇,是啊,還有什麼不能失去的?
她險些就要被他這句話給蠱惑了。
謝停舟像是一隻散漫的鷹,將獵物逼至角落後卻不發動猛攻。
“在甘州事了之前,你還有很多時間考慮,時、雨。”
出口的那聲名字讓沈妤心口震了震,方纔她真的感覺自己成了他手底下的獵物,他並不急著收網,而是看著她一步步心甘情願地走進去。
“下去吧。”謝停舟冇等她說話便開口。
沈妤起身往外走,視線不經意掃過帳內的一個翹頭衣架時,她腳下步子一緩。
那衣架上搭著一件墨色的外袍,袍擺繡了暗色雲紋,而這件外袍,正好缺了一截袖子。
她不動聲色地捏了捏自己的袖口。
那塊布原來是謝停舟的衣袖嗎?可是又怎麼會到了她的手裡?
謝停舟抬眼看去,唇邊一笑,“你是想問為何衣裳缺了一截袖子?不過我倒想問你為何會管我叫爹。”
她叫他爹?什麼時候?
沈妤震驚地朝他看去,正好撞見謝停舟臉上的笑。
他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柔和了許多,明明那麼淩厲冷淡的一個人,帶笑時竟有幾分浪蕩和不羈。
沈妤出去了,謝停舟臉上的笑容漸收,“派人跟著他,他應該有一些內幕訊息。”
兮風領命,“是,殿下。”
帳外燃著兩叢篝火,幾名將士圍坐在四周吃著烤土豆。
見沈妤出來,常衡衝她招手,“過來過來。”
沈妤走過去,常衡拋了個滾燙的土豆給她,她連忙接住,用袖子包了拿在手裡。
常衡上下打量著她,“你小子這一身功夫在哪兒學的?”
“跟在少將軍身邊學的。”沈妤說。
“過來坐,”常衡啃了口土豆,燙得他直呼嚕,“你小子的命算是我救的,好了之後到我那裡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