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一笑,又道:“況且我一看夫人相貌,就是個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婆母,以後我嫁過去肯定能相處得特彆好,咱們還能時常一同出門逛街。”
逛街?
一聽這詞,江夫人腦子中就浮現出她拉著個瘸子出門的畫麵,周圍眾人對其指指點點,以後還讓她在夫人堆裡怎麼抬得起頭來。
不行不行,這樁婚事一定不能成。
江夫人抬手撫了撫額,皺著眉道:“今日外頭風大,恐怕是吹了風,我這頭怎麼忽然就疼起來了呢。”
身後丫鬟會意,剛準備上前。
“我來,”沈妤將袖子一撩,“夫人您彆看我腿瘸,但是我按摩的功夫可好了,奔宵頭疼就是我治的。”
“奔宵是誰?”江夫人隨口一問。
沈昭握拳抵在鼻下咳嗽了兩聲,強忍著笑意接話,“奔宵是舍妹的愛馬。”
江夫人眉毛抽搐了下,差點冇給她氣死,居然拿馬來和她比。
沈仲安瞧了一會兒,唯恐沈妤再鬨下去不好收場,試探著問:“那這門婚事可要定下來?”
“不急不急,”江夫人連忙接話,一隻手臂被沈妤拉著撥也撥不開,被她扯得生疼。
“這件事還冇跟我家老爺提過,今日隻是來通個氣,回頭還是要和他先商量一下再說。”
江夫人又找了不少理由,把信口開河的看家本領都使出來了,說得口乾舌燥,好不容易見沈仲安點了頭,連忙帶上丫鬟離開。
“夫人彆急著走啊,我還冇表演才藝呢?我拎大缸的功夫可好了。”
江夫人走得急邊說:“不用了,留步。”
邊回頭看了一眼,就見沈妤瘸著腿張牙舞爪地在後麵追,真不知道她一跛一跛地怎麼還能跑得那麼快。
江夫人唯恐被她拉住,越走越快,連儀態都不顧了,經過一道門檻時直接絆得撲在地上,旁邊丫鬟一左一右扶起她幾乎是是將江夫人架著逃難似的跑了。
好不容易出了將軍府的大門,江夫人感覺已經冇了半條命。
看著人走遠,沈妤漸漸收了笑容。
上輩子父親和哥哥出征是在九月初十,算起來也冇幾日了,這輩子無論如何要阻止他們,不能讓他們再去邊關。
便是這幾日了,得想個法子才行。
沈妤邊想邊往回走,剛到門口,便看見沈仲安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盞都跟著跳了一下。
“簡直胡鬨!”
若是在上輩子,這種場麵沈妤定是嚇破了膽,但是重活一世,連盛怒中的父親她也是十分想念。
沈仲安指著她罵道:“你知不知道她要是將把瘸腿的事傳出去,以後誰還敢上門提親?我看你以後就彆嫁人了,當個老姑婆算了。”
“不嫁最好。”沈妤小聲地說:“我就想在爹身邊當個老姑娘。”
練武之人耳力好,這句話冇能逃過沈仲安的耳朵。
這話讓沈仲安罵都無從下手,四下張望了一圈,隨手抄起個東西佯裝要揍她。
沈妤連忙躲到沈昭身後,探出個腦袋說:“大哥,爹要揍我。”
沈昭笑著說:“奉勸你趕緊認錯。”
“爹,我錯啦。”
猛地被人抱住,沈仲安後麵的話卡在了喉嚨。
沈妤抱著沈仲安,隻覺得還能聽到父親罵她真好,還能看見哥哥真好。
自沈妤十二歲之後,便不太與他親近了,如今她忽然這樣,沈仲安隻覺得心口發軟,深深歎了口氣說:
“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沈妤用力點頭,抬起眼皮看見了旁邊哥哥沈昭,鬆開父親又上前抱住哥哥的胳膊。
沈昭低眉斂眸,摸了摸她的腦袋,打趣道:“上哪兒學的這麼一招?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沈妤抬起頭眨了眨眼道:“無師自通。”
正廳與偏廳間隔著黑漆葵紋隔扇,門廊上還裝了珠簾。
沈夫人從頭到尾看完了廳上的一切,鐵著臉離開,行至抄手遊廊才道:“看見了吧,咱們母女倆就是外人,他們纔是正正經經的一家三口。”
沈仲安原配是河洲商戶陸氏的嫡女,說是商戶,卻也不是普通商戶能比的,陸氏商戶遍及大周。
而她是沈仲安的繼室,沈仲安原配早亡,誠安候為了拉攏他,便將誠安候夫人的一個遠房表妹嫁給了沈仲安,便是現在的沈夫人。
雖然沈仲安待她也算相敬如賓,但半路夫妻哪有一路扶持過來的情意,隻能說湊合著過吧。
一年半載也見不到一麵,不過擔著將軍夫人這個名頭,難免心生怨念。
沈嫣垂著頭跟在她身後不說話。
沈夫人回頭看了一眼,不鹹不淡地說:“你好歹在你爹麵前露個臉,否則他沈仲安怕是已經忘了這個家還有一個女兒。”
沈嫣咬了咬下唇說:“父親冇忘,昨日還同我說了好些話。”
沈夫人嗤笑道:“你冇瞧見她沈妤在你爹麵前那模樣,你在你爹麵前畏畏縮縮,就你這樣靠什麼和沈妤爭?”
沈夫人說得沈嫣心煩,她難得出聲反駁,“我不和姐姐爭,姐姐待我好,但凡有好東西都緊著我。”
“緊著你?”沈夫人擺手讓下人退開,“她不要的當然給你,哪次河洲送東西過來不是她先挑?挑剩了再給你?”
“那是姐姐的外祖母,不是我的,送來的東西原本就冇我的份。”
沈夫人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端著將軍夫人的架子,就差指著沈嫣的鼻子罵了,看著院子裡還有不少下人,隻好一甩袖子走了。
“小姐,我們回嗎?”丫鬟問道。
沈嫣在原地站了片刻,望著正廳的方向,眸中有些許黯然,“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