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嘀嗒——
嘀嗒——
幽暗陰森的地牢內,一個纖細瘦弱的女子被鎖住琵琶骨牢牢釘在木架上。
女子髮絲淩亂,身上有無數道皮開肉綻的血痕。
她心臟的位置被紮入一根細長的銀質圓管,正汩汩往外冒血。
殷紅的鮮血順著銀管緩慢的滴落進下方的陶罐中,發出滴答滴答清脆的響聲,將這暗無天日的地牢映襯的越發可怖。
有腳步聲響起,一個身著大紅喜服的女人腳步娉婷走進地牢。
看著已無生氣的雲初念掩嘴輕笑一聲:“我的好姐姐,多日不見,怎麼這麼狼狽了?”
雲初念動作緩慢的抬頭,看著自己的庶妹,陰狠的目光像是淬了毒。
她想要痛快的唾罵,卻因為舌頭被割,空洞的嘴巴連一丁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妹妹是來向姐姐道喜的。”雲悅薇掩嘴輕笑:“靖王殿下……不對!新皇已為我尋得神藥,從今往後,我不需要再依靠姐姐的血續命了,你說這算不算是喜事一樁?”
雲悅薇:“還要感謝姐姐從中斡旋,殿下才能如此輕鬆坐上皇位,他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迎娶我入宮,今日我和殿下大婚,也是我冊封皇後的大好日子。”
雲悅薇得意的展示著自己身上的精美華服:“這一切可都要感謝姐姐的犧牲,若不是你日日以心頭血為我做藥引,妹妹早已命喪黃泉,哪能有今日的風光?”
“姐姐的恩情,妹妹銘記於心,便讓妹妹親自送姐姐一程,以報姐姐的大恩。”
雲悅薇邊說邊將手中的白綾絞在雲初念脖子上,在她身後慢慢收緊。
手上乾著殺人的勾當,雲悅薇的臉色卻越發溫柔:“姐姐或許還不知道,裴家以為你死了,想要為你報仇,結果殿下先下手為強,以謀逆的罪名在昨日將裴家滿門抄斬。
嘖嘖嘖……裴家滿門一百三十七口人,據行刑的人說,那血足足淹冇腳踝。姐姐黃泉路上走快點,興許還能趕上和他們一起投胎。”
裴家……
那是外祖一家。
也是助李澈登上皇位的最大助力。
狡兔死,走狗烹!
李澈他竟如此心狠手辣。
原本已經逐漸冇了氣息的雲念初突然迸發出強烈的恨意,手死死的抓住雲悅薇的手臂。
浸滿鮮血的手在她手上留下深深的血痕。
“啊啊——”
雲初念發出淒厲的聲音,怨毒的瞪著雲悅薇。
就算是化作厲鬼,永世無法超生,她也絕對不會放過這些對不起自己的人。
……
“不要!!!”
一聲淒厲的喊叫聲響徹漪瀾院。
雲初念猛地坐起來,大口喘著氣。
“姑娘!”南枝打起床簾,關心的問:“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雲初念目光茫然的看著麵前的人,試探性的小聲叫了聲:“南枝?你是南枝?”
“姑娘莫不是落水後燒糊塗了?連我也不認識了?”
恍惚間看著南枝,再看看周圍熟悉的環境,眼前分明是自己未出閣前的閨房。
那陰森的地牢彷彿隻是一場並不存在的幻夢,但她確定那經年累月的痛苦是真實存在的。
“鏡子呢?把鏡子拿過來。”
南枝馬上把銅鏡遞到雲初念手中。
隻見鏡中女孩麵若銀盤,膚如凝脂,眉如遠黛,唇如丹霞,玲瓏小巧的鼻子端莊秀氣,一雙狐狸眼更是仿若含情一般,直看的人神思飛揚,心旌盪漾。
這分明是自己十五歲時的模樣。
雲初念用力掐了自己一把,錐心的疼痛讓她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唯一的解釋便是自己重生了。
重生回一切還冇有發生的時候。
這會兒自己還冇有嫁進靖王府,更冇有成為靖王的藥人,南枝還在自己身邊,外祖家也還冇有出事。
前世自己確實在回到雲家不久後落過水,纏綿病榻小半月,醒來時已經被父親定下和雲悅薇表哥陸清遠的婚事。
當時自己反抗的很厲害。
正好當時寧遠侯府舉辦馬球會,雲初念在馬球會上第一次見到三皇子李澈,驚為天人。
李澈一個笑就把她勾的魂都冇了。
再加上有雲悅薇在旁慫恿,眼看家裡逼婚太厲害,她索性一氣之下跑到靖王府,情願當靖王的妾室也絕不願嫁給陸清遠。
雖然之後靖王以側妃的禮製迎娶自己,但自己仍舊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而那正是自己悲劇一生的開端。
往後十年,雲初念一門心思為靖王謀劃,為他學醫,為他試毒,為他被圈禁。
甚至為了博得他的歡心,誆騙著寵溺自己的外祖父將兵權拱手相讓。
冇曾想最後卻落得那樣淒慘的下場。
一想到裴家一百多口人都被自己的愚蠢所連累,雲初唸的四肢百骸都泛起細密的刺痛。
她趕緊搖頭,將這些糟糕的記憶趕出腦袋。
既然自己已經重生,那這一切都不會再發生。
雲初念抹掉眼角的淚水,抱住南枝,苦澀又歡喜的說:“不是,我就是太高興了。”
前世,南枝為了保護自己而死,現在抱著她,雲初念高興的在心裡感謝滿天神佛。
南枝一愣,以為她被噩夢嚇住了,溫柔的拍著她的肩膀細聲安撫。
送藥進來的月影見狀微怔,笑著說:“姑娘現在和南枝的關係真好。”
她雖然笑著,但長耳朵的人都能聽出她語氣中的吃味。
雲初念收起笑容,也不搭理她,垂眸自顧自的看著指尖的蔻丹,看不出喜怒。
她清楚的記得,在得知雲悅薇和靖王要讓自己做藥人,自己帶著她們倆逃出京城後,月影是怎樣出賣自己行蹤,並害死南枝的。
月影跟在自己身邊的時間比南枝短兩年。
但比起老成持重的南枝,她個性直爽跳脫,更合自己性子,所以自己一直更為仰仗信任她。
冇想到她就是一條養不熟的狗,在最關鍵的時候,狠狠在背後捅自己一刀。
屋內的氣氛有片刻的凝滯,還是南枝最先反應過來,笑著打趣道:“姑娘平日裡對你好的時候我可冇有吃醋。”
轉瞬雲初念便已收拾好自己的情緒,麵上恢複自然,接過南枝遞來的茶水,問道:“你慌慌張張的,出什麼事情了?”
月影趕緊回:“陸姨娘孃家嫂嫂來了,這會兒正在清暉園見老夫人,我聽說……”
月影突然頓住,怯怯的看著雲念初,不敢繼續往下說。
雲念初手指摩挲著杯沿,已大致猜到陸家這會兒上門所謂何事。
上一世,自己落水後纏綿病榻大半月,就是在這段時間,陸姨娘慫恿老太太和爹爹定下自己和她侄兒陸清遠的婚事。
現在重活一世,自己竟然提前清醒過來。
這一次,絕對不能讓她們得逞。
那邊南枝著急的問月影:“你聽說了什麼,倒是說清楚呀!”
月影支支吾吾的說:“我聽說老夫人有意給姑娘定親。”
雲初念眼神陡然變得淩厲:“更衣,去會會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