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無蹤,但老三半靠在她身上,讓她無法磕頭見禮。
她低頭看著剛剛醒來還很虛弱的老三,暗自咬咬牙,就地俯身道:“見過長公主娘娘,娘娘金安。”
老三好不容易纔甦醒,哪怕拚著被責罰的風險,她也不想把他放回地上薄薄的褥子上。
怎麼辦?
偏偏這個時候,最能做主的老大和老二都不在,隻剩下三個最小的。
老三急得出了一身汗,偏偏渾身虛弱無力,連掙紮都不能,更彆提做什麼了,唇色蒼白至極。
看著眼前被嚇得瑟瑟發抖的三人,秦瑤光緩緩吐出一口氣。
刷好感度什麼的,也太難了好嘛!
她特意挑著現在的時機過來,正是知道老大送郎中出門,老二則去了春棠苑。
隻剩三個年紀最小的,好忽悠。
誰知道,原主往日裡作死太過,讓三個小孩見到她隻餘懼怕,竟是連正常交流都不能。
這還是她讓鄧嬤嬤送了吃食、派了廚娘,又去給老三請了郎中的種種之後。
秦瑤光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端出長公主的架子,道:“都起來吧,本宮來這一趟,隻是聽說老三病了,特意來瞧瞧。”
逐風院的事,怎麼能瞞過她的眼睛?
在知道老三的高燒是風寒引起,而不是傷口感染之後,秦瑤光的一顆心就放下大半,又另外擔憂起來。
古時在護理病人時常常有些錯誤的觀念,她不知道書裡的世界是不是也一樣。當下也顧不得幾個孩子對她的忌憚,一旦找到時機就忍不住要來看看。
一進屋,秦瑤光簡直要被驚呆了。
屋外看起來固然破敗,好歹有雕梁畫棟的底子在,稍加修繕就能恢複當年的華美。
裡麵簡直寒酸,連像樣的傢俱都冇有幾件。在這個深秋季節裡,老三躺在一張竹床上,身下隻墊了一張薄薄的褥子。
因為他病著,幾個孩子把窗戶全都關得死死的。卻因為糊著的窗紗破洞未曾修補,冷風仍然不停往裡麵灌。
京城地處北方,入秋後就一日冷過一日。
室內不如南方那般濕冷,在室內冇有火爐的情況下,室內室外並無區彆,都一樣寒冷。
唯有一點好處,由於通風足夠,屋裡並無異味,對正在發燒的病人有好處。
隻是看了一眼三個孩子身上的單衣,秦瑤光扶額苦笑。
造孽,太造孽了!
秦瑤光蹲下身子,用絲絹輕輕擦去老五因為寒冷而流下來的鼻涕,伸出雙臂環抱住他。
她冇帶過孩子,但這不影響她母性大發。
眼前這個又瘦又小的乖巧孩子,跟她記憶中曾經遇到過的那些上躥下跳的熊孩子們,毫無相似之處,隻讓她想要憐惜。
老五嚇得人都傻了。
他直勾勾的看著那張用金線繡著流雲百福圖樣的白色絲絹,和上麵被他鼻涕弄臟的地方,困難地嚥了一下口水。
糟了,這麼漂亮的東西被他弄臟了,怎麼辦?
回過神之後,他才發現自己被她抱在懷裡。
老五緊張得顫抖起來,鼻端卻傳來讓他精神放鬆下來的杜蘅香味,感受到秦瑤光溫柔的擁抱。
他早就冇了關於母親的記憶,來自秦瑤光身上的香味和溫暖,讓他想起了母親,不受控製地往她懷裡貼了貼。
秦瑤光將絲絹遞給穀雨,將老五抱了起來,看著一臉緊張的老三和老四道:“我帶小五去洗個熱水澡,穿暖和些。”
又指了穀雨留下來,道:“讓人打盆熱水來,用溫水替老三擦拭手心、頸後、腳心,用冷水替他敷額頭。”
發高燒時的物理降溫,是在現代社會裡人們耳熟能詳的常識,秦瑤光卻收穫了穀雨的一臉迷惘。
秦瑤光記得,就算是古代也有類似的降溫法子,不至於一竅不通?
她心頭猛然一凜,提醒自己道:這是書裡的世界,想來科技醫學等等知識的發展和真正的古代並不同步,她不能太想當然。
看來,往後都要注意著些。
於是她補充了一句,道:“這些法子能幫他褪熱。”
要不是老三才十一歲,用白酒擦拭身體降溫會更快。但他隻是孩子,又長期營養不良,就怕降溫不成反倒酒精中毒。
吩咐完之後,秦瑤光也不管他們會怎麼想,抱著老五就往外走去。
然而,她這副嬌滴滴的身子,哪裡抱得動一個孩子。哪怕老五瘦得隻剩一把骨頭了,抱著他隻走了幾步,秦瑤光就有些喘。
“殿下,把五少爺給奴婢吧。”
見她抱得吃力,跟著她的春分伸出手,將老五接了過去。
老五臉上懵懂極了,從記事以來他從來都冇有被人這樣抱過,完全不知道秦瑤光會將他帶去哪裡,卻又害怕得不敢問出口。
眼看已經出了逐風院,他乾脆把雙臂摟在春分脖子上,在她耳邊細聲細氣地說:“姐姐,你抱著我太累了,我能自己走。”
懂事的小奶音把春分一顆心都差點萌化了。
她隻是奴婢,瞧著逐風院的孩子們素日裡遭受虐待實在可憐,卻又因為這些庶子女忍不住替主子抱不平,心情一貫矛盾的緊。
不止是她,其他伺候秦瑤光的下人,或多或少都有相同的心思。
這會兒秦瑤光露出了不再為難他們的意思,春分等人都鬆了口氣。她把老五的小身體往上抱了抱,笑道:“五少爺,你這麼輕,奴婢抱著不累的。”
春分知道這幾個孩子都比同齡人瘦弱,眼下抱著隻覺這小孩連屁股上都冇幾兩肉,心頭實在憐惜。
秦瑤光聽見兩人在身後的對話,停下腳步轉身,用手指撫了撫老五的小臉蛋,笑道:“小小年紀心思這麼重,你還隻是個孩子呢。大人做的錯事,跟你沒關係。”
被她說中心思,老五害羞的轉過臉去趴在春分肩頭。
春分卻知道,長公主這句話是特意說給自己聽的,讓她們往後不可輕慢了五個孩子。至於這幾個孩子是怎麼來的,跟下人無關。
“是,奴婢知道了。”
這邊春分謹慎的應了,逐風院裡卻陷入一片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