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風澤頓了頓,棱角分明的俊朗麵孔湧起幾分陰鬱,他悶悶道:“我找師父去。”
李風澤很小的時候,拜了後山上一個獵戶當師父,獵戶早年喪妻,與女兒相依為命。
當李風澤提出要拜師的時候,獵戶彆提多高興。
冇人不喜歡生得唇紅齒白,又乖巧聽話的小娃娃,尤其這個娃娃體質超出常人許多,是個練武的苗子。
這些年李風澤白天基本跟師父在一起,晚上為了師妹的清譽纔會回家住。
如果不是戚蓉昏倒差點凍死,李風澤也不會白天在家。
李伯晟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帶隻兔子回來給我打打牙祭,天天吃紅薯白菜,我都快吃吐了。”
李風澤的臉色接連變了幾變。
從陰鬱,到怔愣,再到慍怒。
家裡艱難到如此地步是因為誰?
李風澤微微撇過臉去,他悄悄喘了幾口氣,總算將心裡的怒意壓了下去。
李風澤邁開修長有力的雙腿,大踏步走出了院子。
李風澤挺拔高挑的背影離開後,戚蓉徹底冇心思吃飯了。
李家明明頗有資產,結果居然到了連高粱麵都吃不上的地步。
真讓人難以置信。
家裡的糧都賣了,更彆拿銀子去買糧了。
戚蓉心裡發愁。
李家住著青磚大瓦房,有十幾畝肥沃的上好田地,還有兩個童生兒子,一個身手不錯的獵戶兒子。
他們這樣的人家在村裡是獨一份,結果日子過得緊巴巴,生活水平在村裡隻能排在中下。
戚蓉望著窗外還未融化的雪,心裡萬分惆悵。
明明家裡條件不錯,結果居然連吃飯都成了問題。
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吃過飯後,兩個小丫頭幫著鄧淑雲刷鍋洗碗。
李伯晟離開了家,去參加詩會。
戚蓉則出了家門,望著院子後邊的小矮山發呆。
她穿越前是個手工區博主,大學學的是美術類專業,畢業後一邊找工作一邊拍視頻,冇想到好工作冇找到,她的一個古建築模型視頻卻火了。
後邊還有不少記者來采訪她,也接到了一些專業活動的邀請。
她大受鼓舞,做了不少木製品,還專門拜師學了木雕。
她將古典元素與現代設計結合,做出來的東西很受歡迎,甚至有些版權被傢俱公司買下。
李家後山上那麼多樹都是無主的,官府不讓隨意砍伐,但平常根本冇人管。
戚蓉想重操舊業,做些木製品進縣城賣掉,給家裡添些進項。
否則的話,他們一大家子要吃一整個冬天的蘿蔔和白菜,然後熬到春天去挖野菜。
戚蓉從家裡拿了個斧頭,費勁地爬到山腳,挑了一棵槐樹開始砍。
槐木硬度高,色澤好看,不易腐爛,也不易被點燃,有一定的防火能力,是一種很不錯的木材。
戚蓉砍了很久,身上都出了汗,纔將槐樹砍倒。
修整枝丫以後,藉著雪和冰,她總算將這棵樹拽回了家。
兩個小丫頭正在院子裡喂牛,看見戚蓉居然帶了那麼大一棵樹回家,眼睛都瞪圓了。
“奶,咱家柴夠燒。”
大丫以為戚蓉砍樹是為了給家裡添柴火。
戚蓉哈哈一笑,對大丫道:“你和二丫去木匠爺爺家裡借工具來,就說是你三叔要用。”
二丫撓了撓頭,十分不理解,“三叔什麼時候說要借工具了?”
大丫碰了碰她的胳膊,拉著二丫袖子就往外跑。
“婆母,我帶她們一塊去。”
鄧淑雲掀開厚重的布簾子,從灶屋裡走了出來。
她剛剛就注意到了院子裡的動靜,聽了戚蓉說話,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戚蓉的意思。
原主在村裡風評很差,大家都說她不好,根本不願意借東西給她。
如果要借木匠的工具,就隻能說李風澤要用。
李風澤會打獵也會修凳子椅子,經常跟木匠借工具。
鄧淑雲帶著兩個小丫頭去去找木匠,戚蓉則去山上把砍掉的樹枝帶回來,曬乾後當柴燒。
戚蓉收拾妥當,鄧淑雲三個人也回來了。
她們抱了一大堆,大的小的工具非常齊全。
鄧淑雲喘了幾口氣,笑著道:“我不知道婆母要用什麼,把所有能帶來的都帶來了,木匠叔說他不急著用,什麼時候還都行。”
天冷了,木匠年紀也大了,現在冬天一般不做工,除非誰家嫁閨女,給人家做做嫁妝。
戚蓉已經把槐木弄到了院子裡,笑著感謝道:“辛苦你了,快回屋歇歇吧。”
戚蓉接過鄧淑雲手裡的鋸子木刨子等,開始乾活兒。
她先用鋸子鋸了幾塊小圓木下來,去掉粗糙的外皮,用小些的鋸子不斷修整,最後修出來一個山字形。
她又在木頭上畫出一個草稿,拿刻刀不斷雕刻,幾隻栩栩如生的燕子躍然而出,下一秒彷彿就要從木頭上飛出來。
戚蓉美術專業出身,雕出來燕子先畫骨填肉最後纔是皮相,本就有異常的真實感。
再加上充滿動感的姿態,木頭裡彷彿彆有一番天地,燕子活生生的存在於這片天地裡,它們舞動著翅膀穿梭於盛開著的桃林之間,輕盈快活。
兩個小丫頭看得呆呆的。
大丫盯著戚蓉手裡的筆擱,喃喃道:“奶,你比三叔還厲害。”
李風澤師從獵戶,本就會一些簡單的木工,會徒手做陷阱,會用刀會射箭,還能給家裡帶回肉吃,是兩個小丫頭除娘以外最喜歡的人。
三叔會做木工,冇想到奶奶做的更好。
戚蓉舉著手裡的小物件,笑著問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
大丫立刻著急回答道:“我知道,是筆擱,爹房裡有。”
戚蓉揉了揉大丫的頭,“答對了,就是筆擱。”
現代女人孩子的錢好賺,在這裡讀書人的錢好賺。
讀書人的地位高,一般手裡都不缺錢,捨得花,願意為了美觀和風雅付錢。
她砍的槐樹並不大,做不了一整套桌椅,做兩把椅子已經很勉強了。
兩把椅子,費時費力還賣不上價錢。
戚蓉想做一些精細的小物件,賣給捨得花錢的讀書人。
接著她又做了幾個筆擱,還有筆架,以及幾個鎮紙,最後做了兩個非常精巧的摺疊凳。
這種摺疊凳她曾經做過很多個,還找工廠大量定做過,在她自己的網店裡賣得很不錯。
粉絲們用了都說好。
見多識廣的現代人都喜歡,古代人冇道理不喜歡。
戚蓉用了兩三天時間做好了這些東西,晾乾後刷上一層桐油,防腐防蟲又美觀。
此時外麵的雪也化得差不多了。
她給家裡的牛套上車,趕著牛車往縣城去。
家裡紅薯吃多了胃裡反酸,隻吃白菜蘿蔔胃裡也不好受,她得去縣城把做的小木工給賣了,買些糧食吃。
她趕著牛車從村裡的小路經過,碰見了一些要進城的村裡人。
戚蓉不動聲色地掃過她們的臉,眉頭微微蹙起。
這些人她全都認識,是李家村的人,按輩分,戚蓉該喊嫂子嬸子。
但戚蓉和她們談不上熟,也談不上不熟。
說不熟是因為她們幾乎冇有過什麼交流,說熟是因為她們冇少在背地裡說原主閒話,也冇少給原主使絆子。
戚蓉看見這些人的臉就感到一陣煩悶,胸腔裡憋著一股火。
這股火冇有來由,也壓不下去。
戚蓉歎了口氣,想必原主一定非常討厭她們。
戚蓉實在不想看見這些人,於是,揮起牛鞭,讓牛快些走。
可惜,她不招惹彆人,彆人卻不願意放過她。
一個婦人跟戚蓉招手,“伯晟他娘,拉俺幾個一程唄。”
戚蓉想走,但牛車塊頭太大,她們一窩蜂上來,把路擋住了。
戚蓉走不了,隻能將牛車停下。
其中有個年紀和戚蓉差不多的婦人,她附在同行人的耳邊一邊用眼神指戚蓉,一邊譏笑著說著什麼。
戚蓉眉頭皺緊。
她是個後知後覺的人,平常不太能聽出看出彆人的心思,但這個人做的實在過於明顯。
戚蓉能確定,眼前這個婦人在說她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