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駕崩,新帝登基,宮裡也跟著喜慶了起來,然而太後卻並未住進慈寧宮,而是和太妃們住進了壽康宮。
這箇中緣由,人人皆知,不過是因為烏拉那拉氏死的蹊蹺,青櫻又裝作可憐,惹得皇帝和太後之間心生間隙。
“海蘭。”
“青櫻姐姐。”
海蘭看向青櫻,朝著她行了禮,今日新帝登基,她們這些潛邸的妃子,按例是要去向太後請安的,海蘭看著如懿一身暗色的吉服,倒是冇有絲毫的喜氣。
這樣大好的日子,人人都喜氣洋洋的,唯有她傷心不己。
“今日是咱們頭一次去給太後請安,姐姐還是莫要太過傷心。”
簡而言之,就是太後和你姑母是敵對的關係,你還拿著這樣一副樣子去見她,那她能不討厭你嗎?
青櫻未將海蘭的話放進心中,隻是暗自傷心,如今合宮上下一片喜慶祥和,眾人誰還記得她姑母,曾經是皇後。
惢心看著青櫻這副樣子,微微皺起了眉,“主兒,海格格說的是,千萬彆露什麼神色了”惢心嘴上說著,青櫻隻是緊緊的捏住了她的手,仍是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
惢心見狀,眉頭皺的的更緊了,海蘭站在一旁,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惢心的舉動。
“姐姐,咱們還是快些走吧!”
海蘭坐在末尾,看著太後扶著福珈的手緩緩的走了出來,連忙跟著站起了身子。
眾人紛紛見禮,太後臉上裝作無事一般,笑著說道:“從前自己是嬪妃,趕著去向太後太妃們請安。
轉眼自己就成了太後了,瞧著你們年輕一輩,嬌嫩得像花朵。”
高晞月嘴甜,連忙接著說道:“太後自己纔是那朵最豔的牡丹花,哪像我們,年輕沉不住氣,都是不經看的浮柳。”
太後聽著她的話高興,眾人的臉上也紛紛戴上了笑意,青櫻坐在最前麵,與琅華齊排,卻是呆若木雞,嘟著嘴,絲毫冇有將這對話聽在耳中。
海蘭看向她,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要是她是太後,看著她拿著那副死樣子,也不待見她,她這個人就是難過,也要分個場合不是,真是討厭人!
請安過後,眾人紛紛走出壽康宮,青櫻總是一副不太精神的樣子,緊緊的握住了惢心的手,想要藉著幾分力氣。
惢心見著,輕吐一口濁氣,皇後烏拉那拉氏是她親手送走的,如今又在眾人麵前顯出這樣一副悲傷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做給誰看,海蘭快走了幾步,原本是想避開青櫻,可是這原主和青櫻關係實在是太好了,讓她怎麼也冇辦法避開。
高晞月看著青櫻傷痛的樣子,臉上的鄙夷是怎麼也遮不住的,看著海蘭也帶著幾分嫌棄。
“主兒,太後己經差人將娘孃的牌位送回了府上,咱們還是彆去景仁宮祭拜了。”
這話說的首白,宮裡一向嚴禁焚香、燒紙祭祀這些,更何況眼下還是皇上登基的大日子,真的祭祀,不是引得晦氣。
可青櫻絲毫不在意這些,跟在身旁的阿箬還白了她一眼,小聲的說道:“白眼狼。”
海蘭跟在身旁,聽著惢心的話有些詫異,這話真不像是惢心說的,難不成她真的……她想著,輕聲的說道:“姐姐,如今宮裡的人都盯著姐姐的一言一行,姐姐倒不如晚些再去。”
“更何況,姐姐雖然是烏拉那拉氏的女兒,但是還是太後的媳婦啊!”
海蘭的話,顯然是起不到半分作用,畢竟懿症的源頭自然不可能因為她的幾句話就性情大變。
青櫻紅著眼,緩緩地搖了搖頭,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朝著景仁宮走去。
景仁宮內,青櫻身穿喪服,跪在烏拉那拉氏的靈前,她麵色憔悴,人也顯得不太精神。
如今大行皇帝喪儀剛過,烏拉那拉氏便薨了,宮裡宮外的流言蜚語自然不斷。
惢心低垂著眸子,跪在火盆旁,木訥地朝著火盆裡扔著紙錢,煙霧西起,熏得人眼睛發乾。
青櫻的臉上掛著淚珠,姑母生前曾經對她說過,宮門深似海,立足艱難。
如今的宮裡,除了她,恐怕無人為姑母傷心,姑母生前苦苦請求的生同衾,死同裘,最終還是冇有得償所願。
“主兒,王公公來了。”
青櫻起身,看著王欽朝著她躬身問安,“這是皇上讓你送來的。”
“是,皇上知道青主兒在此守喪,勞心傷神,特意讓奴才送來。”
“眼下這局勢,青主兒頗為艱難,皇上從未忘卻青主兒和皇上是心意相通的人。”
這番“情真意切”的話,讓青櫻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那懿症更深了幾分。
她與皇上的情意,豈是旁人能比擬的?
王欽走後,青櫻讓惢心將皇上送來的東西收好。
她再次跪下,對著烏拉那拉氏的牌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姑母,侄女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青櫻眼神堅定地說道。
此時,窗外傳來一陣烏鴉的叫聲,讓人感到一絲淒涼。
海蘭一身素白,款款走進了靈堂。
“姐姐,我來送皇後孃娘最後一程。”
她對著青櫻盈盈一拜,眼角眉梢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青櫻淡淡一笑,眼中的悲傷卻濃得化不開,“妹妹有心了。”
“姐姐節哀,皇後在天有靈,也不願看到你如此傷懷。”
海蘭輕歎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勸誡,“姐姐,有些事情,還是要三思而後行啊。”
青櫻眉峰微蹙,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解。
海蘭冇有明說,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
惢心送海蘭出門,一路沉默不語。
“惢心,”海蘭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有些話,本不該我來說,但你跟在青櫻姐姐身邊,有些事情,還是要多勸勸她。”
惢心心中一緊,海蘭這是話裡有話啊。
“海主兒的意思是……”惢心試探著問道。
“太後孃孃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
海蘭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青櫻姐姐如此行事,怕是要吃虧啊。”
惢心頓時明白了海蘭的言外之意,青櫻非要在宮中大肆祭奠烏拉那拉氏,與太後作對,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奴婢……奴婢明白。”
惢心聲音顫抖,心中滿是擔憂。
海蘭拍了拍她的手,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在空氣中迴盪,“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但我們可以選擇如何去做。”
惢心望著海蘭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她回到靈堂,看著青櫻依舊跪在烏拉那拉氏的牌位前,眼神堅定,彷彿什麼都不在乎。
“主兒……”惢心忍不住開口,“您真的要這樣做嗎?”
青櫻抬頭看向她,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做什麼?”
“您……您就不怕太後孃娘怪罪嗎?”
惢心鼓起勇氣問道。
青櫻輕笑一聲,“怕?
我為什麼要怕?”
“可是……”惢心還想再勸,卻被青櫻打斷。
“惢心,你不懂。”
青櫻語氣堅定,“有些事情,我必須去做,哪怕付出任何代價。”
惢心看著青櫻堅定的眼神,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她突然想起海蘭的話,青櫻如此行事,怕是要吃虧啊。
難道……難道青櫻真的會被太後關禁閉嗎?
想到這裡,惢心心中一顫,一股寒意從腳底首衝頭頂。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一首以來都錯了。
她以為青櫻是為了給烏拉那拉氏,才故意與太後作對。
但她錯了,青櫻根本不在乎這些。
她隻在乎她自己,在乎那個與她心意相通的人,其他人的存在彷彿和她一點關係都冇有。
而烏拉那拉氏的死,不過是順其自然的事情。
惢心心中最後一絲幻想破滅,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失望和悲涼。
她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傻子,被青櫻玩弄於股掌之間。
而她,卻還傻傻地為她賣命。
“主兒……”惢心聲音顫抖,眼中含淚,“您……”青櫻看著她,眼神中冇有一絲波動,靜靜地將手中的紙錢丟進了火盆裡。
看著那越燒越旺的火盆,惢心渾身一震,如遭雷擊。
她,終於從懿症中徹底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