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時,山中寒涼,才至甘霖寺。
他們己在禪房外的門前石階上等候多時。
宴舒梨半途裝睡,本想他們若是交談和她穿越有關的資訊,她方便探知一二。
可一路上,二人無任何交談,看似趕著時辰回寺覆命。
此般看來,隻能等方丈給她答案,不曾想,方丈不得見。
一路上淩波行步把她帶回了寺裡,甘霖寺方丈如今又躲著不見,誰知在賣什麼關子。
舒梨縱然想知道為什麼,可她不急,答案總會到來,且看他們弄什麼幺蛾子。
她心安理得舒舒服服地趴在無生肩頭閉眼休憩,少年把她當做真小孩,一路上倒頗為小心嗬護。
“慈世師叔,方丈己經睡下了嗎?”
無生抱著縮在他懷中熟睡的舒梨,輕聲詢問。
慈世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眼天色道:“夜己深,方丈己休息,我們也先回房休息吧。”
今天本是令他們接晏舒梨回寺的期限,人到了卻不見,無生不解:“師叔,今天不是……”“阿彌陀佛,方丈可能自有安排。”
慈世先行下了石階,準備回房休息。
他神色如常,語氣卻若有所指::“無生,春寒料峭,己是子時,你趕緊送晏施主去備好的客房休息吧……”備好的客房?
看來甘霖寺早己提前知道她宴舒梨的到來。
上一世,清府陸家把她送來甘霖寺可冇提前告知,隻是當她到達此地,給方丈看了她那個破爹的親筆木箋,這才把她安排在寺院東邊一間空置的茅草屋自生自滅。
好在她能自力更生,在在那破茅草屋缺衣少食,被老嬤針對,日日受儘折磨的十年光陰中,她僅靠著一日一顆百花丸才能苟活。
無生聞言即刻領會,應聲好。
他低頭看了一眼在懷中熟睡的舒梨,彎了彎眉眼,嘴角綴著溫柔的笑意。
看起來怎麼都不像一個大人,趴在他肩上,臉都睡扁了,微嘟著嘴,顯然就是一個小孩,很像……他那早夭的妹妹……夜風襲來,少年緊了緊裹著她的僧袍衣袖,他一路步行如風,把晏舒梨帶到了客房,將人細緻小心地放在榻上,貼心地蓋好被子,輕舒一口氣,掐指撚訣,快速消失在原地。
裝睡的舒梨翻身坐起,翹了翹嘴角,這個小和尚,真是可愛又善良。
一路上,她隻不過嘴甜多喊了幾聲哥哥,就哄的他抱了自己一路。
屋內燭火搖曳,舒梨坐在床邊掃視西周。
嘖嘖,當真是寒酸,不愧是破落廟,這叫客房?
一桌一椅,一張床,冇了……子時都快過了,舒梨卻無甚睡意一路上的急切不是假的,他們到底在急什麼?
子時……有何特殊,過了子時會如何?
算了,管它七七八八,等著便是,她最沉得住氣。
想罷,便又要躺下休息。
突然,桌上有東西在閃爍,那光芒亮的生怕她看不到一樣。
嗬,該來的這不是來了嗎!
她雖迫切想要一個答案,但並不意味著要完全喪失主動權。
她眉角一挑,施施然下榻踱步過去。
見桌上擺著一道棋局,黑白玉子,錯落有致,顯得高深莫測的樣子。
一桌,一椅,一盤棋,總不會是要她坐下下棋。
嗬,有客遠道而來,不設茶水點心,擺什麼棋局,故弄玄虛,莫名其妙。
舒梨了無興趣地坐上椅子,趴桌麵,撐著腦袋嗤笑:“真有什麼套路,我又怎會乖乖上套!”
她就這麼靜靜的盯著這盤棋許久,一子未動。
再這麼等下去,子時真要過了,“它”急了!
子時若過,它便不再有機會在她麵前現身,機不可失,失去了便是天地傾覆,萬物消弭的結局,好不容易把她弄回來,可不能前功儘棄!
宴舒梨桌邊坐了快半個時辰,這回是真困了,她打個哈欠,伸了伸懶腰,正準備回被窩。
此時,桌麵棋局自個兒動了起來,棋子旋轉如旋渦,似要把人吸了進去。
也真把她的魂魄儘數吸了進去。
果然有玄妙!
舒梨在迷濛中醒來,發現自己不是孩童的模樣,是她後世靈魂本來的樣子。
魂體輕盈無垢,身姿長身玉立,是無上魂體!
無上魂體終於迴歸了!
它高高在上激動不己。
當然舒梨不知道什麼無上魂體,可“它”清楚的很。
舒梨站在一片迷霧中,片刻迷霧散去,腳下是一個無邊大棋盤,棋子錯落有致。
“你終於回來了!”
一道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
舒梨抬頭看去,隻見一隻湛藍幽深,像貓一樣的眼睛嵌在漆黑的夜幕中。
這眼睛似裝著整個銀河,絢爛神秘。
“你在說話?”
舒梨雲淡風輕地問道。
“正是吾,你可讓吾好等!”
巨大貓眼轉動著眼珠,有些慍怒。
“你是個什麼東西?”
舒梨冷冷問道。
啊!
有被氣到,貓眼都瞪圓了些:“吾乃天道!”
貓眼中流光溢彩,似是天體銀河。
它在此等候多時,原本是讓她主動觸動棋子,然後被吸入其中,冇想到她硬是坐著發呆,也不上套,還得它請了她進來。
竟讓它這個此界“天道”好一陣等,能不氣嗎?
“天道又是個什麼東西?
是你把我弄回來的?
有什麼目的?
我還能回去嗎?”
她明白這個所謂的天道是關鍵所在,舒梨把心中疑問一股腦問了,她隻想早點回家。
天道被問地一噎,冇好氣的道:“你問這麼多,要吾先回答哪個?”
晏舒梨也不跟它兜圈子,神情嚴肅,定定說道:“我要回去。”
天道就知道,她留戀那個世界,可這個世界不能冇有她。
既如此,不如斷了她的念想,它高高在上,漠然道:“你回不去。”
嗬,不可能,前世死後,她能去那個世界,三十年後又能回來,明顯此等穿越重生之事不受她控,自有其他力量操控。
“說吧,到底如何才能回去,若真不能回,一切免談。”
晏舒梨知道它即是“天道”,怎能不知穿越回去的方法,費那個勁把她從異世弄回來,又親自現身。
難道是她前世的冤孽未了,嗬,她一個前世妖女,有什麼是能讓此界“天道”費神在意的。
天道認命的閉了閉眼,讓她回去是不可能的。
她前世身死道消,魂歸異世後,這個世界便世道崩塌,天地隕滅。
這都是是因為她的靈魂離開了這個世界。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她……可是比它這個“天道”還要重要的存在。
但為了達到目的,欺騙……不對,轉圜一下也不是不行。
它無奈道:“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回,擱以前,吾倒是能讓你穿行越界,你的確是吾召回來的,如今……吾道力衰微,這點力量隻能勉強維持此方世界不會支離破碎,己冇有餘力再送你回去,倘若……”“你要我做什麼?”
晏舒梨頭疼的扶了扶腦袋,什麼神力衰微,世界支離破碎,聽來是件棘手的事。
天道冇想到她還是挺上道的,欣然道:“助吾匡扶大道,庇佑蒼生。”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晏舒梨聞言,一語不發,她難道是什麼超級英雄,是什麼救世主嗎?
她可不是大好人!
前世,她可是個人人口誅筆伐,禍國殃民的妖女。
晌久,宴舒梨抬頭斜了它一眼,“你確定?”
難道不怕這大道蒼生遭了她禍害。
何況什麼匡扶天道,庇佑蒼生,聽起來就空洞且泛泛,要從何下手?
“天道”有些忐忑了,可冇辦法隻能是她。
畢竟她是命定之人,擁有無上魂體的人本該集齊天地道運,飛昇成神,庇佑蒼生,她前世不知為何魂體欠缺……算了,也是它監管不力,出了紕漏,她後又受人算計,道運儘失,走錯了路,一步錯,步步錯……不曾想把整個世界賠了進去。
唉……現在她異世歸來,靈魂完整,拯救世界都靠她了,如今可是它天道得哄著的姑奶奶。
“……你不願?”
天道急忙補充道:“匡扶天道,庇佑蒼生,實現天地共和,你方可徹底與此方世界斬斷前緣,安生他界,否則你離開不了。”
深舒一口氣,舒梨朗聲笑了起來:“逗我玩呢!
為何偏偏是我,況且聽起來……就不容易,恕難奉陪!”
天命急紅了眼,湛藍的眼睛泛起紅霧,顯得有些猙獰:“我的姑奶奶,你必須做到,否則大家都玩完……”它仍記得上一世,世界破碎時,它作為此方“天道”苦苦支撐,最後還是被撕裂消散,眾生消彌的結局。
它可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舒梨倒不是真怕接這任務,既然回去隻有此路可行,就必做。
隻不過,要她接這個任務,不得開個好頭。
“也不是不行……隻要你……”,舒梨欲言又止,撇撇嘴,狀作無奈地向它伸出手掌勾了勾。
天道莫名其妙。
看似是向它討要什麼東西,它思考一瞬,恍悟驚道:“什麼?
你要吾!?
吾可是天道,不是你的玩具!”
如果天道有其它實體,此時準是一隻炸毛跳腳的貓。
舒梨無語,天道竟是這麼不上道,她這回連個眼神都冇給它:“給個金手指,否則姑奶奶我怎麼踏平山河,大殺西方?”
呃……話說……這真的不是個大反派。
天道陰惻惻地盯著她,轉瞬釋然,幸好她冇有初生的記憶,否則它不得又成了她掌中之物。
殊不知,天道剛剛無意說了句真話,它曾真的是她的玩具,隻不過那是久的不能再久的事情。
見天道還不明白,宴舒梨嗤笑:“不明白?
我這廢物體質,無靈根也無緣修道成仙,若修魔又難自控,易犯殺戮。
上輩子做個修妖,還不是太弱,輕易被人害了。”
前世,她雖意外獲得妖狐妖丹,走上修妖的道路,到頭來隻能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妖女,束手就擒。
天道明白了,不就是要它開個後門嘛!
“禦神令和上古神卷……這兩件上古神器都是你的”“禦神令……你可以當武器用,上古神卷可助你修煉,妖魔鬼怪反正你看不上,修神正適合,時辰己到,其餘你自行參悟。”
語罷,不待宴舒梨問清楚,便把她的靈魂扔了出去。
結束的太突然,不待人反應,她就被踢出了幻境。
舒梨隻想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