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藍姑娘離去時,她心裡還是滿腹疑團。
說實話,之前的沈淵雖然表現得驚才絕豔,但他的思路畢竟還是有跡可循的。
可是現在,居然沈淵想要乾什麼都直言不諱的告訴了自己,自己卻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叫什麼事啊!
這種智商上的巨大落差,讓姑娘心中暗自感到一陣挫敗。
但是她畢竟還清楚,沈淵一定是找到了案情的關鍵點,現在他正漸漸逼近那個綁架鹿邑縣主的凶犯!
走就走……也不知這個討厭的小子,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他打算怎麼破案?
……當身邊的人都陸續離去後,沈淵帶著石勇大叔,一路回到了江都縣衙。
隨後他乾了一件聳人聽聞的事……他在縣衙裡找了一處清靜的院落,把上次的十七具屍體碎塊,擺滿了整個院子!
縣衙占地寬闊,附屬建築甚多。
不僅有縣令老爺的內宅和辦公的地方,甚至連沈淵老爹這樣的縣丞,還有典史、主簿、都有各自的院落廳堂用來辦公。
除此之外縣衙裡還有掌管全縣文治的縣學、關押犯人的大牢,院子和空地著實不少。
沈淵尋了一處偏僻的院落,帶著石勇和幾個衙役。
在院子裡像玩拚圖一樣,開始拚湊那堆破碎的屍體碎塊。
眼看著從下午一直乾到晚上,沈淵在旁邊全神貫注地看著衙役們工作。
他還拿了一個本子做著記錄,很快這些屍體的情況開始漸漸浮現出來。
當天黑下來的時候,衙役們也完成了手上拚湊屍體的工作。
這時院落中的空地上,已經擺上了十七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等到沈淵把衙役們都遣走,隻留下他和石勇兩個人時。
這時的石勇抬頭看著沈淵,臉上滿是驚愕的神情。
“發現什麼了?”
沈淵向著石勇問道。
“都是年輕女子的屍體,這些全是!”
石勇眼中帶著難言的震撼向沈淵說道:“從她們骨頭的情形上看,這些死者都是十五歲到十七歲的女子。”
“這麼說來,你還冇發現真正可怕的東西……”“嗯?”
當沈淵說起這句話時,石勇的身上不由得一震,臉上的神情越發驚愕了。
就見沈淵淡淡地說道:“這些屍體不是十七具……而是十八具!”
……這一刻,石勇隻覺得毛骨悚然!
一股冷風從後背“嗖”地躥上了頭頂,他渾身的汗毛全都唰唰地倒豎了起來!
“你你……這分明是……”在漸漸黑暗下來的院落裡,石勇就著僅剩下的微微天光,把地上的屍體又數了一遍……還是十七具啊!
可沈淵卻冷笑著說道:“經過拚湊後,每具屍體上都有一部分缺失。
或是小臂、或是手掌。”
“我剛纔已經覈對過了,假如把缺失的那些屍塊拚湊起來,正好能拚成一個人……除了冇有人頭!”
在這一刻,石勇捕頭已經被驚得目瞪口呆!
他看著地上的這些屍體,果然每個屍體上都缺了某一塊。
“這麼說有人把他們剁碎了,混合在一起之後……”石勇膽戰心驚的說道:“又從裡麵拿出了一個人?”
“當然不是,這些人的死亡時間,足足貫穿了四五年。”
聽到石勇的話,沈淵冷笑著說道:“那個凶手……”“我已經開始明白他了!”
……夜風漸起,明月高懸。
入夜後的江都縣衙一片靜謐,尤其是在擺滿屍體的這片小院裡,更是靜如鬼域。
院落中間的地麵上,整整齊齊擺著十七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周圍呼嘯的風聲像是有人在悲泣嗚咽。
明月照在院落中的花木上、地上、牆上和屋簷上,投射出無數光怪陸離的鬼影。
它們在風聲中搖動,有如不肯冤屈而死的靈魂,不住地扭動掙紮!
石勇已經被遣走,如今的院落裡,隻剩下了沈淵一個人。
月光下襬了一張桌案,沈淵就坐在台階上,桌子上赫然是一個酒碗,和一罈此間的名酒“揚州雲液”。
“仙酒斟雲液,仙歌繞梁虹。
此時佳會慶相逢。
慶相逢,歡醉且從容。”
這是晏殊在《珠玉詞•望仙門》裡,以雲液酒歡慶重逢的詞句。
它以糯米釀成,甘醇清冽,濃厚如脂,果然名不虛傳!
如今酒罈裡的雲液酒已是所剩無幾,沈淵正把最後一碗倒滿,然後把空空如也的酒罈放在一邊。
一罈酒下去,他已經吃得半醉,微醺中神智卻越發清明。
他用來下酒的,正是地上這十七個死去的女孩子,她們各自的人生。
……這些姑娘們或許正值情竇初開,也許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希望。
她們有著可愛的小煩惱和不願言語的羞人心事,有著枝頭豆蔻一般的甜美青春……可是如今,這些女孩兒全都死了!
那個襄城伯爵府對這些女孩子不屑一顧,他們甚至不屑於讓大公子李勘出來,和辦案的人見上一麵。
那位崇王,哪怕就是死再多的人他也不會眨一眨眼,在他的心中唯有自己的女兒。
可是這些女孩子,她們也是人!
“我……艸你大爺!”
沈淵對著酒碗罵了一句,然後將碗中酒一飲而儘!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心裡已經把自己的目標從尋找朱羽棋縣主,變成了為這十七個女孩尋一個公道。
雖然這麼做不能給他帶來一丁點兒好處,但是這位沈大少爺就是不爽!
“老子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沈淵看著空空的酒碗,在明月下靜靜思索著兩天來發生的一切。
呼嘯來去的夜風掀起了他的衣襟,有關這件案子的一點一滴,就像碗中雲液一般緩慢流過他的心頭……良久之後,“砰”的一聲!
沈淵手裡拿的酒碗,重重地敲在桌案上。
月圓之夜,心血如潮……忽然間很想唱歌。
……藍姑娘在回了王府之後,向王爺講述了沈淵說的那兩句話:“一直以來我掌握了那個凶犯無數的行動跡象,卻依然還是被他牽著鼻子走……”“我怎麼會把這三樁案件,當成了同一件?”
即便是聰明智慧如藍姑娘這般,也冇法猜透沈淵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王爺聽了自然更是一頭霧水。
這時他咬著牙神色陰晴不定,心裡還在想著:要不要把那個大公子李勘抓來,先審了再說?
看到王爺的神色有異,藍姑娘心裡微微歎了口氣。
然後她就把今天下午,那件丟了四百五十兩銀子的離奇案件是怎麼發生的,從頭到尾講給了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