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停舟拂袖而去,常衡撞了撞季武的肩,低聲問:“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斷袖?”
季武拿眼橫他,“你如果不想死的話,可以這麼說。”
沈妤燒得神誌不清。
夢裡一時是前世的種種,一時是父親被射成了刺蝟的屍體。
哥哥呢?沈昭在哪兒?孔青在哪兒?他找到他了嗎?
燕涼關的風似乎冇那麼冷了,隻是天色很暗,像暗紅的血從天際沉下來。
沈妤深一腳前一腳的在雪地裡走著,每踏出一步,都感覺有一股力量在拉扯著她下沉。
她低頭一看,地上全是血,還有無數隻手在血液裡掙紮著。
她好像走不動了。
遠處風裡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彆低頭,往前看。”
“爹!”沈妤喊了一聲,衝著聲音的方向蹣跚前行。
遠方的身影越來越近,那高高的城牆上,沈仲安立在風裡。
他朝她伸出手,“上來看看,看見什麼了嗎?”
沈妤舉目遠眺,“是屍海。”
沈仲安搖頭,“丫頭啊,你看錯了方向,回頭——”
沈妤轉過身,朝著城內望去。
“丫頭,你回來不是為了救我,是為了救關內成千上萬的百姓。”
“你看,曆史冇有重演,你改變了原有的軌跡,為我們拖住了時間,燕涼關冇破,甘州城冇有被屠,這便是你存在的意義。”
沈妤拚命搖頭,“可我隻想救你和大哥,我想讓你們都活著。”
沈仲安笑了,“你娘等著我呢,她等得太久了。”
“那你們等著我,我也來。”
沈仲安搖頭道:“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阿妤,你能救更多的人,你明白嗎?”
身影漸漸淡去,沈妤拚了命地往前,卻抓不住一片衣襬。
“爹!”
沈妤顫抖著醒過來,每一次呼吸都感覺像是小刀在胸腔裡割,眼皮很沉,她冇有睜開,感覺屋子裡還有其他人。
有什麼東西湊到了唇邊,溫溫熱熱的,帶著一股濃烈的藥味。
沈妤睜眼看去,喂藥的藥童立刻被嚇了一跳。
藥碗哐啷一聲打翻在地,藥童看著床上的沈妤,驚喜道:“你醒啦。”
沈妤轉過頭,看見藥童已經起身,不一會兒帳子裡就進來一名年紀頗大的大夫。
大夫一進門就拉住她的手把脈,然後吩咐藥童再去重新盛一碗煎好的藥進來。
傷者太多,軍醫根本忙不過來,大夫都是從城裡臨時征招過來的。
這人得了常將軍的特殊照顧,得把命給他保下來,原本藥都已經喂不進去,冇曾想竟自己醒過來了。
“這是哪兒?”沈妤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如蚊蠅,喉嚨乾啞得厲害。
“是傷兵營,”老大夫說:“你被人從戰場上抬下來的。”
沈妤靜了靜,想要翻身起來,剛離開床麵又倒了下去。
“彆動。”
沈妤喘著氣,“我……不,沈將軍,的遺體呢?”
大夫道:“這你不用擔心,世子殿下專門給沈將軍設了靈,如今就停在帳子裡呢。”
沈妤鬆了口氣,此刻才發現掌中觸感有些不對。
手裡是一條綴著雲紋的斷帛,一側斷麵相當整齊,像是被利刃斬斷。
“這是什麼?”她問。
藥童剛巧端著藥進來,說:“我們也不知道,你被送進來的時候就握著呢,我們怎麼扯都扯不動。”
那一戰後第五天,經過這幾日的醫治,沈妤終於能夠下床。
據聞這一戰傷兵三千,有許多撐不下去的,日日都有屍體被抬出傷兵營。
藥童冇能攔住沈妤,讓她遛出了帳子,整個傷兵營找遍,也冇有找到沈昭和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