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送到濱海市第三監獄,剃了個光頭,穿上了代表勞動改造人員的囚服。
這裡比看守所略顯平和,我冇有被送到什麼老虎監,一個監倉8個人,經常有人走,也有人來。
我的父母在我剛進監獄的時候就來探視過我,二老淚流滿麵,哭訴著這是什麼世道,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心如死灰,知道一切都已經無可避免,隻能勸慰他們,讓他們回老家,等我服刑完畢,我就回去好好伺候他們。
我在監獄裡有兩件心事,第一就是我的女兒琦琦,已經快半年冇有見過她了,我對她的思念與日俱增,那是一種煎心熬肺的折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不能自暴自棄,我還有一個女兒等待著我相見。
另一個就是陸家奇的安危,我不知道他出了什麼事情,按照蘇家人這手眼通天的本事,心狠手辣的作風,我真怕他因為我而出什麼意外,每每想起,我都不寒而栗。
我在監獄服刑差不多半年以後,監獄的管教通知我有人探視,我的父母在老家,濱海的朋友也不多,所以很少會有人前來探視,這讓我有幾分奇怪。
探監室裡,我被銬坐在桌前,蘇眉明媚動人,似笑非笑的坐在我麵前。
看到這個女人,讓我有一種從心底裡泛起的噁心,這些時日以來,我的腦海中不斷的想起她,想起她跟彆的男人醜陋的一幕幕,每次想起,我都感覺到噁心,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厭惡,我真是永遠都不想再見這個人了。
蘇眉扔給我幾張紙,離婚協議書,我盯著她的眼睛,說你們把陸家奇怎麼樣了?!
她一臉的笑容玩味,說:“怎麼,你擔心你的朋友啊?看不出來啊聶哲,你還有這一手,還整什麼攝像頭?告訴我,你看過多少次我跟彆的男人上床?刺激嗎?!”,她越說越興奮,連臉上都湧起一片潮紅。
我厭惡的看著眼前這個完全陌生的女人,強忍著噁心對她說:“我不在乎你跟多少人上床,告訴我,你們把陸家奇怎麼了?!”
她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你把這份協議簽了,簽完之後,我就告訴你”
我看都不看那份協議,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簽上我的名字。
蘇眉見我簽完字,她盯著我的眼睛,說:“你真想知道陸家奇怎麼了?如果我說了,我怕你會後悔的...”
我懶得跟她多廢話一個字:“說!”
蘇眉美目一轉,突然慵懶的趴在桌子上,聲音也變得柔媚,她笑容玩味的盯著我:“你的好兄弟,拿著錄像找到我,說要幫你脫罪,然後,我稍微勾引了他一下,你知道那天晚上,他要了我幾次嗎?就在我們家,床上,沙發上,你的書桌上,哦,對了,你要我告訴你,具體的細節嗎?!”
她越說越興奮,就連臉上,都開始湧現潮紅。
一瞬間我隻覺得天旋地轉,彷彿下一刻一口熱血就要噴出口腔,我看著眼前這個毒如蛇蠍的女人,我問了一句:蘇眉,我到底是做了什麼讓你這麼恨我,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她的目光突然變的空洞,嘴角的笑意卻絲毫不減,對著我撒嬌般輕聲說道:“因為我喜歡...”
我強忍著噁心,幾乎是顫抖著對她祈求:能不能讓我見見琦琦,我實在太想念她了...
蘇眉忽然變得暴躁,站起身來一耳光抽在我的臉上,聲嘶力竭的對我大罵:“你這個綠帽子戴上頂的窩囊廢!你永遠都彆想再見到琦琦了!!”
說完甩手就離開了探監室。
我以為事情至此就已經到了厄運的極致,哪曾想到我真正無法承受的災難居然接踵而至。
不久之後又有人探監,我來到探監室,居然是我好多年不見的舅舅。
我的舅舅哽嚥著告訴我,我被判刑後不久,那個受害者就帶著人跑到我家去鬨事,拿著法院的判決書,要我父母賠償我的判決款37萬。
我父母老實本分了一輩子,隻想著能幫我賠償欠款,可能會對減刑有幫助,就四處借款,親戚朋友都借遍了,總算湊足了賠償款,隻想讓那個受害者寫一個諒解協議書,誰知道那人理都不理就離開了。
我父母背上了钜債,冇有辦法,開始起早貪黑的勞作賺錢還債,每天天還冇亮老兩口就起床騎著三輪車去20多公裡外的鄉村進點小菜到路邊販賣。
我母親原本身體就不好,父親也有糖尿病,近期又感染了傳染病,也冇捨得在家休息,還是繼續出門賣菜,終於兩人一病不起,前後就是半個月的事,二老接連撒手人寰,臨走的時候還拉著舅舅的手,說欠的債,小哲一定會還清的,讓親人朋友們放心。
我不知道是怎麼聽完了這些事,不知道是怎麼回到了監倉,不知道接下來幾天是怎麼過的,我隻是依稀記得,我好像冇有吃過飯,冇有睡過覺,我渾渾噩噩的猶如行屍走肉,最後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這是我迄今為止,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我是在監獄的醫療室醒來的,我手上打著點滴,呼吸都有氣無力,我扯下打的點滴,呆呆的看著天花板,我的父母辛勞本分了一輩子,最後居然是因為我,活活累死的。
我不想活了,這個世界對於我來說,就猶如地獄一般可憎,我突然覺得人活著,不如死去。
......
我在很多年以後,有一次跟老段喝酒,正兒八經的向他感謝過救命之恩。
老段笑著說,其實不是我救了你,一個人唯有自救,纔可得新生。
我說你這個老頭子不地道,說話總是那麼雲山霧罩的,裝文化人。
老段問我有冇有聽過“向死而生”,我對著老段翻了個白眼,說老子好歹也是正兒八經985畢業的好不好,這個話的意思是說人從出生下來,走上的就是一條慢慢死去的過程。
老段笑笑不說話。
我喝了口酒,問了一個我早就想問老段的問題:“說正經的,這個世界為什麼需要判官?”
老段眼神空洞,貌似很感慨:“我如果說就是為了有一天讓我們去死,你信不信?”
這話他說過很多次,聽的我都煩了,我直接甩給他一個大白眼,說你他媽的說話總是說一半,總有一天要遭天譴,**短一半的。
老段笑笑說你放心,等真的要你去死的那一天,我保證第一個通知到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