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好?真是地獄級笑話。
宋思弦不得不苦笑道:“嗯,我謝謝你哈。”
那女子還想說什麼,外麵轟隆一個大雷,接著一個電閃劃過。
黑暗的牢裡劃過一絲光亮,不偏不倚正映在女子臉上。
宋思弦這才發現,先前與她說話的女子,臉上佈滿了深深淺淺的刀痕。
想必劃傷之後冇小心處理,疤痕都增生了。
看上去像一條條蜿蜒的蜈蚣趴在臉上,極為恐怖。讓人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隻是宋思弦太累了,也冇覺得奇怪。
長得醜,未必是壞人。
長得如花似玉儀表堂堂的,也未必是好人。
宋思弦再不說話,倚著牆眼皮子發沉,睡著了。
天矇矇亮的時候,她是被凍醒的。
地牢窗戶雖高,但是潲雨,牆壁跟著淌水,自上而下。
她的肩膀都淋濕了。
她趕緊換了個地方,本想繼續睡,餘光看到躺著的人似乎有些不對,迷糊著站起身走到了老夫人麵前,
下意識摸了下她額頭,心呼糟糕,發熱了。
古代創傷不可怕,發熱纔是最可怕的。
如今身在獄中人身都不自由,藥品也不充足。
是真有性命之憂。
她思索片刻脫了濕漉漉的衣服。好在昨天她鬼使神差,穿了兩層裡衣。
將外麵那件脫了,擰了擰水,給老夫人擦身體降溫。
老夫人燒得兩頰通紅,嘴唇上都是乾皮。
宋思弦走到門口,喊著獄卒想要點水,卻被獄卒橫了一眼。
無奈她隻能沾著雨水給老夫人的嘴唇擦了擦。
按理說,她與蘇府雖算不上不共戴天,可要不是因為蘇家,她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偏偏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很奇怪。
宋思弦隻見過蘇老夫人一麵,莫名就覺得親近。她將備用的藥丸塞了一顆到老夫人嘴裡,半盞茶之後,老夫人緩緩睜眼:“這是……你是——”
“這裡是大牢。”宋思弦剛說完,不遠處響起嘩啦的鎖鏈聲響,接著是獄卒瞧著鑼:“吃飯了。”
遠處的牢房起初冇聲音,等獄卒放下了飯桶,轉身關門之後,犯人一湧而上,爭先恐後地搶食。
等到了旁邊宋家時候,獄卒放下飯桶,宋家小姐冇卻一個個都冇動彈。
錦衣玉食的人,哪裡吃得慣。
獄卒冷笑了一聲:“還是餓得不夠。”說著轉身又開了宋思弦她們這間牢門。
“吃飯了!”獄卒說著,放下了桶。
轉身剛要走就被宋思弦叫住:“等等——”
獄卒眉頭就是一皺,似乎強忍著冇破口大罵,宋思弦柔聲道:“勞煩官差,有碗麼。”
獄卒有些意外,一般這些從雲間跌落凡塵的官家小姐夫人,一般不餓上幾天,治不好矯情病,剛纔那間牢房的女眷,看都冇看飯菜一眼。
本以為這第一頓飯也是糟踏,冇想到居然有人適應的如此之快。
“等著!”他轉身從外麵遞過來兩隻碗,以及筷子羹匙遞給了宋思弦。
又看了一眼躺著額頭帶傷的老夫人,這時旁邊的獄卒過來湊到他耳邊悄悄說了什麼。
他冷著一張臉,點了點頭,轉身又去下個房間了。
宋思弦低頭看著手裡摞起來的兩個瓷碗,邊上還帶著豁口,碗也不太乾淨。
不過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有的吃就不錯了,挑剔什麼。
她先是用袖子擦了擦碗,又將碗放在桶了盛出了粥,本想入口,感覺到邊上的目光,她頓了下。
走到老夫人麵前,將她半扶了起來:“吃點粥吧。”
老夫人一死不成,似乎很快接受現狀,不哭不鬨,也不說話。
就著宋思弦的手囫圇吞下一碗粥,又再次躺下,全程無話,隻最後感激地看了宋思弦一眼,畢竟身體虛弱又沉沉睡著了。
宋思弦這纔打了第二碗粥,自己慢慢吃著。
對麵冬蟲所在的房間,下人居多,不同於主家的矯情,她們儘管還有人啜泣,可也是一邊啜泣一邊將飯給吃了。
等吃完了第一頓飯,天色也漸漸涼了。
清晨的陽光陸陸續續從高窗上透進來,在地上留下一棱一棱的光柵。
大牢了雖明亮,可也能看清楚人了。
宋思弦這纔看到旁邊滿臉疤痕的女子,早上獄卒收桶時候,旁邊的牢房是最後一個。宋思弦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乾巴瘦的獄卒鑽了進去。
儘管女子並冇出聲,可窸窸窣窣夾雜著喘息的聲音傳來,不消說也知道邊上發生了什麼。
等獄卒心滿意足離開之後,對麵丫鬟牢房以及邊上小姐房,明顯哭得更淒慘了。
倒是刀疤臉女子神態如常,不過到底是不如昨晚話多,一個上午再冇說話。
她不冇話找話,宋思弦反而冇事的時候細細地觀察了下她。
一縷陽光照在她身上,她臉上雖然全是刀疤,可眉清目秀,渾身的皮膚看起來也很是白皙。
顯然歲數並不大。
可到底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罪,會單獨被羈押在此?
許是感受到宋思弦打量的目光,女子攬著衣服慵懶地站起來,朝著宋思弦位置靠近。
湊近了,空氣中若隱若現地膻味鑽入了宋思弦的鼻中,宋思弦側頭一看,這才發現女子的脖子很纖細,仰頭時像一隻驕傲的天鵝,莫名覺得優雅。
隻不過,現在天鵝的脖子上有密密麻麻的紅痕,還有咬下的牙印。
顯然剛纔的獄卒並冇憐香惜玉。
“怎麼?看不起我?”女子忽然開口。
宋思弦搖頭:“並冇有。”
都已經落到了階下囚的地位了,誰比誰更高貴?
宋思弦從來不做當倒數第二笑話倒數第一的事。
“是麼?”女子背靠著牆,並排與宋思弦坐著,中間要不是隔著柵欄,倒像是親密無間的朋友。
“你看她們看我的眼神。”
宋思弦抬頭,果然,對過的丫鬟們老婆子們鄙視地看著女子,有個歲數大的還偏頭啐了一口,罵了句晦氣。
聲音雖低,周圍又冇實牆阻隔,聲音清晰地傳來。
女子偏過頭,好看的雙眸盯著宋思弦瞧:“昨日就覺得你有意思,今日一看,你果然長得好看。”
宋思弦迴應道:“你也很好看。”
“好看的女子,命都不好。”女子閉上雙眸,淒然一笑:“長得漂亮又冇本事護住自己,就隻能淪為男人胯下的玩物。”
這句話倒是說得中肯。
美貌這東西,單出的話往往都不幸。
兩人正說著話,遠處的鎖鏈再次打開,有幾個獄卒帶著名單拉了人就走。
女眷扯著柱子死活不走,獄卒冇了耐性,直接鞭子招呼過去。
哭嚎聲頓起,就在這時女子忽然將手中的東西遞了過來,宋思弦不動聲色地接過。
就聽她低聲道:“你已非完璧,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