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蕪有一種回到了孤兒院的午後,抱著曬蓬鬆的被子在床上打滾的感覺。
她懶洋洋地找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躺著,“野山莓。”
賀妄一挑眉,“嗯?什麼莓?”
“薔薇科懸鉤子屬的一種樹莓,紅色酸甜口的小野果。”
“一般長在鄉野間,你這樣的太子爺恐怕冇見過。”沈清蕪短暫地合了閤眼,“在孤兒院的時候我生病了,就有人摘野山莓給我吃。”
賀妄冇忽略她說後半句話時語氣裡的懷念,心中有了一絲危機感,狹長的眸一眯,如臨大敵,“誰?男的女的?”
在手下人調查沈清蕪資料的時候,知道她和賀爺是那種關係,於是隻將她中學以後的經曆調查得事無钜細,重點也放在了背景是否乾淨、有無情史上麵,中學以前的其他事相對籠統。
沈清蕪幼時待過的孤兒院地理位置偏僻又落後,加上時間太久,調查資料冇那麼細。
沈清蕪睨他一眼,“女的。”
男人鬆了一口氣,“哦。”
不是什麼青梅竹馬就好。
孤兒院的外牆斑駁,牆皮上的白灰因為碎葉的侵蝕撕裂成不規則的碎塊,一間房屋裡放著幾十張小床,一張挨著一張,緊湊又逼仄。
高燒不退的小阿蕪剛剛被打了退燒針,正縮在被子裡偷偷哭。
她哭的時候也很懂事,不出聲,隻是大顆大顆的眼淚簌簌地掉,跟小水龍頭似的止不住,很快就打濕了一小片枕頭。
一隻小手摸了摸她的頭,小穗安的腦袋湊上來,跟個小大人似的安慰,“痛痛都飛走啦,不哭了不哭了,你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她獻寶似的把東西伸到她麵前,“我偷偷去後山給你摘的,你不要告訴李老師哦。”
幾片桑葚葉子層層包裹下,是一小把紅色的野山莓。
小穗安拈起兩顆喂到小阿蕪的嘴裡,“甜的。”
她的眼淚止住了,慢慢咀嚼著口中的莓果,抬起小胳膊給小穗安也餵了兩顆,“姐姐也吃。”
時隔多年後,沈清蕪還記得當時的場景:窗外榕樹上的蟬在鳴叫,午後陽光照射進房間,空氣中的塵埃漂浮,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吃完了一小把野山莓。
她以此為靈感調配出了轟動一時的香水“光穹回憶”,並一舉榮獲金梨獎,作品也被P&L香水博物館收藏。
而現在,沈清蕪似乎又嗅到了酸甜的山莓味道包裹著她。
是夢麼?
下一秒,微涼的東西觸碰到了她的唇邊,她下意識地張口,口腔裡迸發出酸甜的果味同夢中記憶裡的一樣。
沈清蕪睜開眼,賀妄逆著光坐在她的床邊,“好吃嗎?”
她緩慢地點了點頭。
男人勾著她的肩將她扶起來,又餵了她兩顆,“你睡太久了,晚上會失眠。吃點水果,馬上就能吃晚飯了。”
睡了一下午後她身體的疲憊痠軟感的確緩解了許多,感覺已經完全痊癒了。
沈清蕪垂眸看著他手中的盤子,裡麵裝著滿滿噹噹的野山莓,殷紅漂亮的色澤,還掛著水珠。
現在是八月份,而野山莓的成熟時間通常在五六月份,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找到這一大盤野山莓的。
她拿起一顆喂到他嘴邊,“你也嚐嚐。”
賀妄張口,含住那顆莓果的同時還碰到了她的指尖,“味道不錯。”
不知道說的是野山莓還是彆的。
沈清蕪一抽手,“故意的?”
他低低笑了一聲,“沈老師還真是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