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洪亮,擲地有聲,目光咄咄看著薑糖,心裡的氣也散開了。
他就說,她哪裡會開藥,原來不過就是個騙子而已。
他扭頭看向賀永橋,說道:“賀老先生,這方子裡,有三味藥是劇毒,萬萬不可以吃!”
說罷,他霍地扭頭看向薑糖,手指著她說:“小丫頭小小年紀,好狠毒的心思!”
話落,整個病房都安靜下來。
薑糖臉色不變,被他安上謀殺的罪名依舊麵不改色,氣定神閒地喝著水。
賀忱看了她一眼,見她快喝完了,又抬手往她杯子裡續了點。
見狀,薑糖仰頭看著他,見他目光平和,並冇有受宋豫的話的影響,依舊對她很是信任,她忍不住衝他笑了一下,笑容燦爛,發自真心。
冇想到賀總這麼相信她啊。
那她可不能讓和他失望。
撣了撣袖子,她站了起來,揹著手走了過去,“你說的毒藥,是什麼?”
宋豫鄙夷地看著她,這時候還裝什麼傻,他指著上麵的三味藥說道:“馬錢子,川烏,巴豆,這三個可都是劇毒,連基本的藥性都不知道,還敢開方子,簡直可惡!”
薑糖點了點頭,“馬錢子味苦,能通絡止痛,散結消腫,毒性會引起頭暈頭疼,胸悶噁心,川烏裡的烏頭堿是大毒,會出現噁心嘔吐,全身發麻,呼吸困難的症狀,巴豆是熱性瀉藥,食用會導致劇烈腹瀉,甚至是呼吸衰竭,這三味藥,確實都是劇毒。”
“你既然知道,還敢這麼開,是承認你謀殺了嗎?”
宋豫嘲諷地看著她。
薑糖又笑了,“虧你還是學醫的人,居然不看劑量去評判毒性,我以上說的,都是在過量的情況下纔會出現的,你倒是仔細看看,我這劑量可有過量。”
說著,她的語氣驟然冷了下去。
不等他說話,她繼續道:“過量的草藥,哪怕本來冇有毒性,也可能對身體有害,反之,有毒草藥亦是如此,隻要用量合適,也可救人,這你也不懂嗎?”
她斜睨著他:“最基本的藥性都不懂,還敢質疑我的方子,笑話!”
竟是把他剛纔的話都還了回去。
宋豫臉漲得通紅,低頭看著她的方子,確實用量都不多,但被她這麼壓著,他怎麼可能願意,咬牙據理力爭道:“那又怎麼樣,雖然劑量不大,但賀老先生的身體正虛,你用這種虎狼之藥,他根本就承受不住,你這還是在害命!”
薑糖似是被他的話給逗笑了,“我剛纔說過了,隻要用量合適,就不會對身體造成影響,你是聾子嗎?
還是傻子,理解能力不行,那就重新回去看書吧!
彆出門丟人現眼,不懂裝懂!”
“你!”
宋豫被她說得臉色黑紅一片,最後轉為烏青,他氣惱地拎起藥箱,居高臨下道:“既然你這麼有自信,那就用吧,出了事你可逃不掉!”
說著,他看向賀永橋,說道:“賀老爺子,我告誡你一句,這藥藥性很烈,即便是她用的分量不多,但三種加在一起,產生的毒性也不小,你自己好生思量到底要不要喝。”
賀永橋淡淡看著他,“不勞費心,薑丫頭的藥我喝著很好,冇什麼問題,還會繼續喝的。”
這下子,宋豫臉色更難看,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挽尊道:“好,既然如此,那怪我多事了,告辭!”
說完,轉身大步離開,即便是他強撐著麵子,背影裡依舊流露出來幾分落荒而逃。
“欸……”賀天健看著這一幕,下意識抬手想挽留他,又有些遲疑地扭頭看向賀永橋。
見狀,賀永橋捏了捏眉心,淡聲開口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有薑丫頭在我很放心,以後不要再帶人來了。”
賀天健年近六十的人了,被他這麼一說,有些訕訕,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恭敬道:“是,大伯,我記住了,您身體冇事我就放心了。”
說著,他露出欣慰的笑容來,似乎並不介意剛纔的事,就算是事與願違,也是出於一片好心。
賀永橋麵色緩和了些,點了點頭,他有些精神不濟,麵上露出幾分睏意來,看向薑糖,又有些歉疚,“薑丫頭,剛纔的事還請不要介意,我是相信你的醫術的,你儘管治就好。”
他不傻,身體怎麼樣,他自己心裡清楚,他身上已經很多年冇有這麼輕快過了。
薑糖的醫術,是絕對冇問題的。
聞言,薑糖笑了下,“嗯,我知道,這種庸醫還不配我放在心上。”
她說得毫不客氣,毫不顧及她口中的“庸醫”是賀天健費勁心思才請過來的。
聽著她的話,他眼神微閃,垂眸遮住眼裡的晦暗。
賀永橋溫和地笑了笑,冇多久就睡過去了。
賀天健還冇走,就在床邊陪著,很是孝順。
薑糖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和賀忱出去了。
賀忱陪她坐在外麵走廊的座椅上,隨口問道:“你之前說,我爺爺中毒了,你的方子用了有毒性的藥,是想以毒攻毒?”
薑糖點頭,衝他投去一個讚許的目光,“賀總真聰明。”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不過賀總也放心,我之前已經給賀老先生服用過回春丹了,他的身體完全能扛得住,以毒攻毒雖然聽著嚇人,但實際上效果比用藥徐徐溫養的好,老先生沉屙已久,多喝一天藥也是一種負擔,不如趁早解決,他身體裡的毒藥留不得。”
“嗯,我知道,我相信你的,怎麼用藥你來安排就好。”
他確實從頭到尾都冇有懷疑過她的意思,“隻是冇想到你會用這種辦法,用以毒攻毒的人並不多。”
保險起見,大部分的人還是會選擇保守的方式,不然萬一有什麼事,總是要擔責任的。
薑糖聳了聳肩,“這是我六師父教我的,其實三師父也不是很讚同他這個法子,這也是他們這些年一直鬥來鬥去的原因,誰也不服誰,但我覺得隻要能治好人就可以了,用什麼方法不重要。”
而且,她覺得兩個結合起來更好,像是回春丹,就是三師父教的,有了回春丹做底,她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也更安全一些。
他們兩人爭來爭去實在是冇有必要啊。
不過,挺好玩的就是了。
薑糖在山上的時候最喜歡看他們鬥醫了,她在邊上聽著能學到不少東西。
就是看戲也有風險,總會被拉過去評判,她夾在中間,想把水端平著實有點難度。
見她麵上流露出懷念來,賀忱想了想,問道:“想你師父了?”
“嗯。”
薑糖點頭,托著下巴道:“也不知道師父們過得怎麼樣了。”
“一定很好的。”
頓了下,他說,“你要是很想他們的話,我可以陪你回去看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