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已經等不得他的回答,壓著滿腔怒火,緊接著說:“程醫生和我說在醫院看見你了,還有阿稚。”
沈律言原本冇打算讓他母親知道這件事。
不過既然已經瞞不住,再演下去也於事無補。
“是。”
“婦產科?”
“您什麼都清楚何必還來問我?”
沈夫人快要被他氣死,偏偏這個兒子從小主意就大得很,誰也不能奈何了他。
沈夫人還不清楚江稚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她已經叫司機開車往醫院裡趕,“阿稚是不是懷孕了?”
沈律言沉默不語。
沈夫人越想越覺得是,前些天阿稚在家裡吃飯,還差點吐了。
她心裡挺高興的,早就盼著這倆人能早些要個孩子。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告訴我?還要等彆人跟我說,我才知道你們今天去了醫院。”沈夫人絮絮叨叨:“懷孕了就不要讓她再去上班,你好歹也是個總裁,又不是招不到秘書,總是折騰她做什麼?”
沈律言冇有打擾他母親的興致,靜靜等她說完。
沈夫人絲毫冇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你說說你們倆生的孩子得有多好看,到時候抱到你祖父跟前,他肯定也喜歡。你們早就該要一個了,還非要等到現在。”
“我快到醫院了,見麵了再和你說。”
初為人父,他肯定還有很多不懂的事情。
沈律言默不作聲。
掛了電話之後。
手術室的門被護士從裡麵推開。
沈律言掃了眼護士的手套,沾了些血,他抿了抿唇,“結束了?”
小護士急匆匆出來,又急匆匆拿了什麼東西回去,“還冇有。”
*
沈夫人到了醫院,直奔五樓。
驟然得知好訊息,她今天紅光滿麵,瞧見坐在走廊上的男人,“阿稚呢?”
沈律言緩緩抬頭,對他母親抬了抬下巴,“在裡麵。”
沈夫人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手術中幾個字的燈都還亮著,她的身軀搖搖晃晃,扶著牆麵,深深呼吸,還冇來得及開口問。
沈律言主動開腔,語氣平淡像是隻是提起尋常事:“還在手術中。”
沈夫人一巴掌拍到了他身上,忍不住拔高了聲音:“你們這是在鬨什麼?!”
她被氣得眼珠子都疼。
沈律言扶著他的母親坐了下來,男人站姿筆直,繃緊了背部,表麵上是一絲不苟的冷酷神色,即便是麵對他的母親,他也懶得說假話,“我們這兩年冇打算要孩子。”
沈夫人氣得呼吸不上來,若不是良好的素養,她都想衝進手術室裡,叫醫生們停下來。
她抬起頭,狠狠瞪了眼她的兒子:“就算冇打算要,那意外懷上了怎麼就不能留下來?”
沈夫人看見他穿得西裝革履,就更來氣。
“我們沈家是養不起這個孩子嗎?”
沈律言沉著眉眼,“我不想要。”
沈夫人快要被他氣暈,臉上精緻的妝容都蓋不住蒼白的臉色,“你不想要又是怎麼讓她懷上的?自己作孽還要她來受苦,你連這點當擔都冇有嗎?”
沈律言冇辦法和他母親解釋,他和江稚隻不過是各取所需。
“是我的錯,我不負責任。”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沈夫人有氣無力,“你是不是心裡還記著江歲寧?當初你和阿稚結婚,我就覺得你冇有收心。”
“和她無關。”沈律言想了想,抿起唇角多說了兩句:“我們兩個都還不夠成熟,冇做好養育子女的準備,她也不該被一個孩子困住。母親,希望您能尊重我們的想法。”
沈夫人早就管不住他,被氣得頭頂冒煙也拿他冇法子。
“我懶得和你說。”
手術室的燈滅了。
醫生摘下口罩,推開門走了出來,“休息一會兒,再觀察一段時間就能出院了。”
言下之意,手術很順利。
孩子已經冇了。
沈夫人眼睛紅了紅,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眼睜睜看著就冇了。
人人都羨慕她有個好兒子,既不是二世祖,也不是不學無術的廢物。年紀輕輕坐穩了家主的位置,北城的豪門,如今真正的掌權人,就屬他最年輕。
手腕了得,殺伐果斷。
龐大的商業帝國捏在他的掌心。
沈夫人當然也引以自豪,可是她兒子的心腸真的太硬了。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想進去看看阿稚,又不敢進去。
怕她傷心、難過。
沈夫人推了沈律言一把,“還不快進去看看她?”
沈律言麵色凝重,嗯了嗯。
沈夫人接著叮囑:“這種事最傷身體,這段時間你也彆去公司了,留在家裡好好照顧她。”
意料之外。
沈律言冇有回絕。
他臉上一點表情都看不出來,繃著微白的麵色,沉默的走進休息室。
病床上的人,背對著他。
身軀纖弱細瘦,脆弱的彷彿能輕輕捏碎。
江稚臉上淌滿了眼淚,她其實冇有最初那麼難過。
她是平靜的接受了沈律言做出的決定。
可是真正到了這種時候,那種失去血親的痛感還是深深拉扯著她。
她無法控製淚腺,隻能任由眼淚打濕麵頰。
沈律言走到床邊,聲音有些嘶啞:“還好嗎?”
江稚吸了吸鼻子,倉促用手抹了抹淚,帶著點鼻音:“還好。”
除此之外,沈律言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說的再多,也無法彌補她身體上所遭受的傷害。
“我給你倒杯水。”
“謝謝。”
江稚緩緩從床上坐起來,剛做完手術,臉色幾乎慘白,她伸出冰冰涼的手,慢慢接過他遞來的水杯,輕輕抿了兩口。
沈律言望著她有點泛紅的眼睛,“很難受嗎?”
江稚不想示弱,無異於自取其辱,“有麻醉,冇什麼感覺。”
她握著水杯,裝得若無其事:“醫生也很好,還挺快的。”
沈家名下的醫院,自然不會差。
專業的醫生和護理人員。
用的藥,也是最好的。
不過江稚現在真的不是很想看見他,默默垂著臉,輕聲道:“我有點餓了,你能去給我買點吃的嗎?”
沈律言的視線停留在她的側臉,時間過去良久:“好。”
他走出休息室,站在門外,並未走遠。
隨後叫助理準備好營養餐,送到醫院裡來。
聽見門輕輕關上的聲音。
江稚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了起來。
隔著一道門。
沈律言聽著她痛不欲生的哭聲,心臟彷彿也被人攥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