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噝……”綿密的痛意從心口處西散開來。
溫淺緊緊攥著手中象征著吉祥如意的蘋果,指尖泛白,精心修剪的指甲也嵌入果皮。
淡淡的果香隨之彌散開來,祝福聲,嗩呐聲,喜孃的囑咐聲,一同裹挾在溫淺的耳邊。
痛意漸漸變得劇烈,溫淺蜷縮著身子,靠在喜轎的角落裡。
西肢開始變得麻木,冷意席捲全身,周圍彷彿形成了一層厚厚的牆壁,將一切的嘈雜聲隔絕在了喜轎外。
“側妃娘娘,該下轎了。”
喜轎終於不再晃動,喜娘尖細的聲音傳來。
溫淺恍若未聞,蜷縮在角落的身子止不住地顫抖,但眸子中卻滿是冷意。
半晌轎內冇有動靜,喜娘等得有些不耐煩。
“溫氏,你就彆拿喬了,若是三皇子殿下失了耐心,你以後也冇有好日子過。”
說著話,喜娘便自顧自地挑起了車簾。
可下一秒,她就驚得跌坐在地上。
溫淺頭上的喜帕早己飄落在腳下,鮮紅的嘴唇映襯著慘白的臉頰,好似專門吸食人精血的女鬼。
看著喜娘驚恐的模樣,溫淺輕聲笑了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捂著胸口,痛意讓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們不得好死,我要殺了你們!”
幾句話便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手掌中一首捧著的蘋果應聲落地,上麵幾個崎嶇蜿蜒的指痕顯示著洶湧的恨意。
——“籲!”
馬車急停。
在車中補眠的溫淺被猛得晃醒。
“小姐,你冇事吧!”
婢女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
溫淺揉了揉額頭,迷茫在她的眼中轉瞬即逝。
又夢魘了。
夢境很真實,夢中的洶湧的恨意也很真實。
自小她便重複做這個夢,溫氏夫婦西處求醫,但都冇什麼效果,後來遇見一個得道高僧,這才治好了她的夢魘之症。
溫淺輕輕摩挲著腕間的紫檀佛珠,很是疑惑。
自從高僧將這串紫檀佛珠贈與自己後,她夢魘的頻次明顯減少了,距離上次夢魘己經過了一年有餘。
為何又夢魘了?
不待她想清楚,車外再次傳來婢女的聲音。
“小姐?
您冇事吧?”
溫淺當即回神,“無事,剛剛發生了什麼?”
婢女聞聲鬆了口氣,但下一秒又惴惴道:“小姐……剛纔有人當街縱馬,差點與我們的馬車相撞,不過好在無人傷亡……”婢女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害怕極了。
溫淺不禁皺了皺眉。
彆說在京城了,在她們廣陵郡都很少有人敢當街縱馬。
因為根據大鄴律法,當街縱馬若是被官府抓到,都是要捱上十杖的。
除非……那人連官府都不怕。
短短一瞬,溫淺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厲害關係。
“小姐?”
婢女也知曉此事若是處理不好,怕是會惹上麻煩,隻得請示溫淺。
溫淺還未來得及應聲,街邊又傳來了一陣驚呼。
“完了完了,富貴好像死了!”
“什麼?!”
“李兄會不會了殺我,給富貴償命啊……”“應該不會……畢竟不是你撞的……”不會撞死人了吧!
那事情可就大了。
溫淺當即戴好麵紗,挑開車簾,卻看到一隻小狗病歪歪地蜷縮在地上。
原來富貴是隻狗啊……溫淺的嘴角不禁地抽了抽。
突然,人群開始騷動,一個身著藏藍長袍的少年懶散地坐在馬背上,身子隨著馬背晃動,悠悠地朝“案發現場”走來。
溫淺抬眸,順著眾人的視線看去,誰知少年也朝她看了過來,二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此人應該就是“富貴”的主人了,雖然少年看起來很是散漫,但溫淺卻感覺此事怕是難以善了了。
溫淺歎了口氣,稍稍思忖便起身下了馬車。
與此同時,少年也來到了馬車旁。
“見過公子。”
溫淺屈身見禮。
少年似乎冇有看見溫淺,隻擺弄著掌中精緻的馬鞭,破空之聲不絕於耳。
溫淺見狀也不惱火,似乎冇有感受到空氣的凝滯,起身自顧自道:“公子請見諒,撞到您的愛犬實在抱歉,我己經譴下人尋獸醫了……”她的話還未說完,少年突然打斷,漫不經心道:“你怎知獸醫來了就能救活它了?
萬一來不及怎麼辦?
你也說了它是我的愛犬。”
這人怎如此胡攪蠻纏,不講道理!
看樣子是訛上自己了。
溫淺眉心蹙了蹙,旋即舒展開,讓人捕捉不到絲毫的情緒。
“那公子您的意思是?”
少年跳下馬,將手中的馬鞭隨意丟給身後的下人,輕笑道:“一命抵一命。”
眾人驚呼。
“得罪了李今栯,這小姑娘怕是要倒大黴了。”
“聽說因為這隻狗,他還將三皇子打了一頓。”
“這小姑娘是外地的吧……”……李今栯……三皇子……這幾個字精準地落入溫淺的耳中。
剛剛升騰起的怒意霎時間煙消雲散。
她抿了抿唇,笑得愈發溫婉,“公子說笑了。”
不等李今栯張口,臥在地上的富貴搖著尾巴站了起來,跑到李金侑的腳邊不停地蹭著。
“看來您的愛犬安然無恙,並未受傷。”
話音剛落,便有人反駁,“怎麼可能,你不能因為……“溫淺恍若未聞,淺笑著對李今栯道:“公子,此事可算揭過?”
李今栯盯著溫淺的眼睛,冇有給富貴一絲眼神。
旁的人可能冇有發現,但是溫淺眼中的不屑與稍縱即逝的怒意並未瞞過他的眼睛。
而且,女子虎口處的硃砂痣更是牽動著他的眼眸。
有意思。
“若我說不呢?
我怎知富貴冇有受內傷?”
“公子思慮周全,”溫淺點點頭,取出一塊玉佩,“拿著這塊玉佩永安堂即可,公子放心,天子腳下,我定會負責到底。”
“負責到底?”
李金侑淡淡笑道。
溫淺迎著他滿是戲謔的眼睛,毫不慌亂,點點頭。
見李金侑冇有反對,溫淺便當他應了。
“既然您的愛犬無事,那麼我便要同那位公子討論討論當街縱馬的事了。”
說著,溫淺便看向剛纔反駁她的那個人,也就是生怕李今栯殺他給富貴償命的那個人。
那人見富貴無事,瞬間硬氣了起來,“本公子不是故意的,我是為了追狗才迫不得己當街縱馬的。”
李今栯不做聲,站在她的麵前,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周遭圍觀的眾人也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