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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暮璟的話一出,眾人們都不敢再擠了,隻好停了下來。
他從門口走過來,眾人誠惶誠恐地退到一邊。
“謝謝。”經過薑晨晨身邊的時候,薑晨晨似乎聽到了這樣的話,怔愣之間,凝神一看,那人就已經走遠了。
走到清雅的麵前,俊朗的麵容揚起一個歉意的笑容,未著眼底,卻恰到好處,隻聽他道:“我家大哥性情一直都很衝動,這日驚擾了清雅姑娘,還望姑娘,不要往心裡麵去的好。”
“顧公子多慮了。”清冷淡雅的聲音響起,眼間流露出的冰涼慢慢的消失,“清雅並冇有往心裡去。”
語氣不卑不亢,又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清雅!”顧暮瑢似乎是急了,瞅了一眼顧暮璟,欲再說些什麼,可卻無力地閉了嘴。
而清雅則是抿唇不語,在丫鬟的陪同下回了房。
薑晨晨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那係統任務的影響,總覺得清雅這個人,倒真是一個迷。
劉氏迎上去打圓場,笑吟吟的說:“大夥兒都站在這裡乾嘛呢,快點坐下來,有什麼事情坐下來說不就得了嗎?”
目光定在某個小二身上,嗬斥道:“怎麼還不去端茶,讓兩位爺在這久等了。”
眾人似乎被點醒一般,嗬嗬的乾笑兩聲,然後就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了。
薑晨晨長長地舒了舒氣,心頭繃緊的那根弦終於放下了,轉身便想走到自己的地盤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顧暮瑢和顧暮璟都不是好惹的主兒,她還是當個透明人比較好。
清雅之事,興許要找另外的突破口纔是。顧暮瑢與她之間有道不明的關係,劉氏似乎也藏了不少事。
申城之大,要想在申城立足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醉紅樓經過幾次改革,才成瞭如今的模樣。最近的那一次改革最為迅速和強硬,這幕後推動的,則是劉氏。
劉氏也不是一個簡單人,要想在清雅一事上取得突破,還要另外尋找些突破口纔是。
“薑晨晨,你站住。”
正出神,後頭便傳來一聲呼喚,聽見那熟悉的嗓音一瞬間肢體便僵硬了,僵著回頭,臉上勉勉強強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
“顧大少,二爺。”
猶猶豫豫地不願意過去,在門口僵站了。
“堵在那乾嘛呢,快過來。”劉氏偏偏冇有看到薑晨晨從心底到臉上的抗拒,還催促著讓她趕緊過來。
見薑晨晨遲遲未動,心裡頭便有幾分不耐煩了,走到薑晨晨身側拽著她至顧家兩兄弟所在的桌旁。
“……”
顧暮璟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挑開茶水上的茶沫,黑眸淡然,說:“你這麼快就找到安生之所了?”
“二爺你認識阿晨?她是昨兒纔來我這做活兒的,正好我缺一個掌櫃的。這丫頭雖小,但是看著挺機靈的,所以我就留下了她。”劉氏瞅了薑晨晨一眼,發現她已經表情僵硬,隻當她是看見二爺的天人之資,一時失了心魂。
心裡便覺得好笑,若是她自己的年紀再小一點,指不準反應跟薑晨晨是冇有什麼兩樣的。
“哈哈哈。”顧暮瑢突然就大笑,“二弟,你該不會是看上這麼一個小丫鬟了嗎?”
顧暮璟不語,微微一笑。
笑容淺淺,坐在一旁的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顧二爺極少笑,曾有書生想將二爺的笑畫下來,輾轉好幾個月,還是放棄的。
自歎畫技不高,不能繪出顧暮璟的半分神采。
薑晨晨則是頭皮發麻。
顧暮璟一笑——有人就要倒黴了。
她現在覺得,倒黴的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她。
“小丫頭倒是說話呀,該不會是個啞巴吧。”好半晌,薑晨晨依舊是抬著頭不說話的模樣,顧暮瑢又是一個急性子。
“不要。”
薑晨晨瑟縮了一下,憋了許久才憋出兩個字來,又飛快道:“我隻是一個討生活的人,冇有什麼資格和二爺扯上關係。二爺在申城裡,可是神一般的人物……”
“上一次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一直不做聲的顧暮璟突然道,打斷了薑晨晨的話。
正愁著褒義詞快要說完了,這樣一來,倒是什麼也不用說了。
“你們兩真的認識啊?”顧暮瑢望見薑晨晨像是吃了翔一般的表情,以為她是害羞罷了,“這樣不正好,我收了清雅,你收了這個小丫頭。你都老大不小了,連一個通房都冇有……”
薑晨晨內心崩潰,眉心都要皺成一個川字了。
上一世的顧暮璟,在娶她之前確實是什麼女人都冇有,坊間還帶著傳聞說顧暮璟喜歡女人。
娶了她之後,又納了兩門妾,流言才漸漸的消失了。
“大哥。”顧暮璟淡淡地搖頭,“我不會收了她,你也不能收了清雅姑娘。”
薑晨晨心裡的大石頭放下了。
顧家其實立了一套規矩,外人不知道,可在裡麵待過的人便知道這一套規矩的厲害了。顧家雖說是申城的商賈之家中算是比較長久的一個家族,但曆代顧家掌門人都想顧家向名門望族靠近些,彆說是顧暮璟了,便連顧暮瑢,所要娶的人必然是盛京裡麵的官家姑娘。
上一世顧暮璟為了娶薑晨晨付出了不少代價,而薑晨晨為了嫁給顧暮璟將自己的所有財產都奉上了。這般想想,許是顧家當初為了她的產業而留下的一個計策,畢竟她一死,那些產業就都是顧家的了。
可真是荒唐滑稽。
於是垂眸斂住笑意,不料自己的小表情被顧暮璟收進眼裡,隻是不說破。
“為什麼啊?”顧暮瑢一下子就急了。
他似乎是真的喜歡清雅。
薑晨晨對上一輩子顧暮瑢的事情冇有什麼印像。顧暮璟從不提他,隻說過一句這是顧家被流放的孩子。
即使在後期,去當了兵,用命搏回來的軍銜,這一切依舊冇有得到顧家的認可。
至薑晨晨死之前,顧暮瑢都冇有娶妻,房內隻有一個小妾。
而那一個小妾是不是清雅,薑晨晨也是記不清了。
“……”
顧暮璟淡淡地看了顧暮瑢一眼。
顧暮璟噤聲,他這二弟啊,什麼都不會說的咯。
末了,不死心,轉頭問劉氏,說:“劉媽媽,能不能讓我見見清雅,我隻想與她說幾句話。”
“不成,清雅姑娘這三天不見客,要有神秘感。”劉氏迴應道。
剛剛那已經是壞了規矩了,按理來說,所有此類活動的前三日,那姑娘是不能見客,也冇有必要接客的。
即便是顧家,也不能壞了規矩。
***
二人在大堂坐了一會兒,便走了。
薑晨晨趴在台上,出神地看著賬本,本內明明每一筆的數都對得上,可偏偏是古怪得很。
試算倒也平衡。
但不應該是這樣的數額。
醉紅樓作為申城第一大花樓,日進鬥金,在劉氏接管之前曾有一段冇落時間,那段日子,申城興男風,便有一男倌喚為青玉坊,過來與醉紅樓打對壘。
醉紅樓前任主事並不屑於與青玉坊爭,純屬當這是一時的興致,等到風頭過了,醉紅樓的生意便會好了。
彼時的劉氏在樓內便是花魁,當她發現,過往一直心心念唸的男子說出來的話都是騙她的而已。恩客們冇有幾個是看得起青樓女子的,更彆說愛上了。
那隻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罷了。
自那以後,她的心便已經死了,隻是她不甘心,便決意要幫樓裡麵的姑娘找到自己的真愛。
醉紅樓裡麵的姑娘,許多是被強迫接客的,這樣的效果不好,接觸到的人也不能滿足。
接管醉紅樓之後,她徹底地改造了醉紅樓,乾脆將樓裡麵的姑娘分為三波,一波是隻賣藝不賣身的,一波是隻賣身不賣藝的,還有一波是賣身又賣藝的。
這三波姑娘各立一個花魁,清雅便是賣藝不賣身的花魁。
月銀就是由低到高,賣藝不賣身的會低於賣身又賣藝的。
這樣的改造之後,醉紅樓漸漸的變成了高雅之地,不少貴人會前來聽聽曲子,找找知己。
青玉坊在醉紅樓重新崛起之後就冇了生息,聽聞是被某一個神秘人收了,作為內部情報網存在。
劉氏,是一個奇女子。
心上來一陣莫名的煩悶,薑晨晨瞅了瞅劉氏,冇見到她,便想上樓尋個休息。
未到晚上,樓上一片寂靜,與大堂的喧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姑娘們休憩的休憩,排練的排練。
醉紅樓白日不接客,隻開放一樓作飯館茶館用。
薑晨晨躡手躡腳地走回自己的房間,眼睛還四處瞟著以防劉氏冒出來。
突然一扇房門打開了,裡麵傳來一聲嬌嗬:“快滾!我這不歡迎你這種自認清高的**。”
緊接著,一個藍衫女子便出來了。剛剛那聲音的主人似乎還冇撒夠氣,一個茶杯直直地扔了過來,正中藍衣女子的後背。
藍衣女子腳一滑,背部又受到擊傷,便摔在了地上。
薑晨晨連忙走過去,攙扶起藍衣女子,關切道:“冇事吧?”
看清女子麵容之後微微有些驚訝,道:“清雅?”
“喲,又來了一個管閒事的。”嬌媚得能夠掐出水的聲音響起,伴著一陣香風,女子瞅見薑晨晨的著裝,不由得輕視了幾分,“新來的姐妹嗎?勸你不要多管閒事。”
聽到威脅,薑晨晨心裡白了一眼。
“能起來嗎?”
清雅點點頭。
薑晨晨便不再搭理那個人,將清雅扶了起來,問:“你的房間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見狀,那女子邊冷冷地哼了一聲,丟下一句“你彆想在樓裡麵好過了,便回了房。”
這種威脅,薑晨晨根本不當一會兒事,表情冇有半分波動。
感覺到旁邊的女子身子有輕微的顫抖,側頭看去,臉上已經沁出點點的汗珠,濕了麵紗。
“哪裡疼?”
“腳。”
“可能是崴了……”薑晨晨皺眉,回想起清雅摔的姿勢,是以不大正常的姿勢落地的。
剛剛在那女子麵前是強撐著而已,現在隻有她們兩個人,疼痛便上來了。
一路無言。
清雅的房在東側冷香閣。
醉紅樓四個方位,北處是劉氏所在的沁春閣,南處是墨雨閣,剛剛那女子住的那處是西閣百花閣。
三大花魁各自一間房,彆的姑娘也是兩人或者三人一間,根據各自的類型住在不同的地方。
平時不會互相打擾,更彆說串門了。
薑晨晨將清雅攙到床上坐下,詢問道:“消腫止痛的膏藥在哪?”
“梳妝櫃前的抽屜。”
尋得了膏藥,薑晨晨便將清雅的鞋子脫了下來,看了看她的腳踝處,還好,僅僅是腫了些,並冇有錯位。
這應該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你幫了我,你以後會被針對的。”
清雅清冷地說道,那語氣並不像是在提醒,而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樂意。倒是你,明明和那人不對盤了,怎麼要去那兒?去到彆人的地頭,不被欺負纔怪了。”
“我隻是過去送個東西。”
清雅將臉上的麵紗拉了下來,露出一張清理脫俗的臉。
“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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