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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轉醒,外頭的天色已經亮了。
薑晨晨躺在床上,手上還捏著那個玉鐲子,她突然覺得自己依舊是有什麼事情是忘記了的。
昨日清雅的招親,現在想想,倒像是鏡花水月。
心頭又幾分隱隱的不安,若是清雅入了顧家,那自己的主線任務想要完成的難度就變大了。顧家她是能避開就避開,彆說是進去調查了,便連瞅見顧暮璟與顧暮瑢兩人,都有些頭疼。
微微歎息。
不過也冇有彆的辦法了。
還不如順其自然,在這一段空閒的日子裡提升自己,順帶著將自己的小金庫養起來,這樣便好。
剛洗漱完,清清便端了早食進來,然後笑著道:“阿晨姑娘,這幾日辛苦你了,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叫我便是了。”
薑晨晨不經意間瞅見了清清的手,十指纖纖,不像是一雙沾染陽春水的手,便隨意道:“你也是新來的?”
“清清來了有半年了,之前一直身子骨都不大好,最近纔開始做活兒,幸好劉媽媽憐憫我,冇有趕我走……”清清垂眸,幫薑晨晨擺好碗筷,吞吞吐吐地解釋,像是隱瞞了什麼事情。
“這樣啊。”薑晨晨隻覺是自己的問題嚇到麵前這一個丫鬟了,不過也不在意,應了一聲,順便打了一個招呼,“我剛來這裡,還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還希望清清多擔當得是。”
“阿晨姑娘客氣了。”
相視一笑,都看見了對方眸中的友好。
半個時辰後。
薑晨晨來到大堂,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果不其然,不過一天功夫,說書人便已經將昨晚顧家大少飛身奪繡帕,後來將繡帕還給清雅的事情變成了一個美好的故事,末了,說書人還不忘補充:“這城裡,像是清雅姑娘那樣的絕色已經是少之又少了,現在連清雅姑娘都要變成顧家人了,這醉紅樓啊,又會有怎麼樣的新人接上呢?”
不過,不管是怎麼樣的新人,清雅的一曲《紅玉》,早早的已經印在了大多人的心裡麵,成為絕響。
“掌櫃的,可是聽書聽入迷了。”薑晨晨正聽到興起處,突然被一句話打斷了興致。
抬眸望去,隻見一個俊美的男子坐在離她不遠的桌子上,旁邊站著一個小廝,察覺到薑晨晨的目光,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骨節分明的瑩白長指動作極慢,同時也極為優雅。細細的茶水順著小口傾瀉入杯中,飲了一口,放下茶杯後才抬頭。
幽深淡然的黑眸落在薑晨晨的身上,帶著少許的漫不經心。
“既然有人在說,那我也聽聽便是。”
當那張掛著淺笑而卻看出眼底並冇有笑意的俊雅麵孔映入眼中時,薑晨晨的心驟然縮了縮,瞳仁不自覺的睜大。
這個人的氣質,好獨特……
想來這個人和顧暮璟一樣,同樣長了一張欺人的俊秀臉龐,隻不過前者的氣質更加清幽些,後者會更為慵懶。但是本質是一樣的,骨子裡透著狠辣與無情。
薑晨晨趕緊垂眸,掩住眼裡麵的思緒,清咳兩聲道。
男子似乎怔愣了片刻,隨後低低地笑了起來。
“掌櫃的說的是,不知掌櫃對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呢,掌櫃是樓裡麵的人,應許是目睹了全程了。”男子的水眸凝著她,“不妨掌櫃的給我說說故事唄,掌櫃眼中的招親,是怎麼樣的。”
這人,有毒。
薑晨晨微微眯起眼睛,心裡帶著防備,麵上又不好意思表露出來,畢竟他並冇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招親不過一個幌子罷了。”良久,薑晨晨淡淡道。
“噢?”
“顧家在這申城的地位,也不需要我說了。顧家想要帶走一個人,是一件極其容易的事情。顧家大少三日前鬨醉紅樓的事情弄得這麼大,在昨晚的招親宴上,若有人站出來和顧家搶人,不是自找虐嗎。”
說罷,薑晨晨輕輕地笑了起來,想起放在她房裡麵的那一個鐲子。
醉紅樓雖說是申城裡麵第一大紅樓,可要是想製止顧家的行為,卻無異於螳螂擋車。劉氏是一個聰明人,申城能夠發展成現在的規模,冇有靠山是不行的。
薑晨晨便覺得,這後麵定有顧家的推動和相助。
正出神,麵前的男子展顏笑了笑,倒有幾分溫潤如玉的感覺。雙手端起酒杯,淺淺地飲了一口,才道:“這申城,可不止一個顧家。掌櫃的,你這樣說,可就是訊息不靈通,愚昧了。依在下看,正如說書人所說的,不過是彆的人讓著顧家大少,有心成全罷了。”
申城裡,有不少人是清雅的座上賓,再者,還有人千裡迢迢從盛京趕過來,隻是擲千金為了聽清雅姑娘一曲而已。
清雅的名氣並不小,想要她的人也多,不少人說出價萬銀,隻要清雅肯與他們走。可清雅一直都冇有應允,倒是在招親的時候以近幾是默認的態度讓顧暮瑢帶走自己。這般想想,還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捱了。
麵上自然不願意承認這一個事實,死鴨子嘴硬,板著臉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那也是美事一樁。”
“看掌櫃的不像是申城人,也比較麵生,不知掌櫃的有冇有意願與陸某一同去一遊?”男子不在意的笑了笑,一雙深眸像是看穿了薑晨晨的所有小情緒,爾後朝著隔壁的小廝說了些什麼,小廝便小跑著離開了。
半晌,小廝跑回來,畢恭畢敬道:“姑娘,劉媽媽說,晚上前回來便是。”
喲,厲害了,後路都幫她安排好了。
薑晨晨撥弄算盤的動作一頓,忍不住抬頭看了男子一眼,依舊是俊朗的麵容,清淺的笑意。
剛剛還覺得挺好看的麵容不知為何此刻看著有些眷惡,麵上又不好表露出來。她抿緊了唇,太陽穴隱隱爆了些青筋,手肘壓著紙張,好一會兒,才道:“不必。”
麵前的這個男子莫名讓她想起了上一世的顧暮璟,也是一樣的理由,一樣的套路,遊湖逛街,好不歡喜,失了心,失了人,最後還失了命。
可真是失智了。
似乎是從一開始就預料到的答案,男子看著很平靜,俊逸的臉龐不見半分陰霾和被拒絕的尷尬,“可惜了,掌櫃的前幾日還去我府上賣包子,後來拒絕了掌櫃的請求,心裡還覺得有些歉意,但是掌櫃的既然拒絕了陸某的好意,陸某也就不貼掌櫃的冷屁股了。”
清淡的氣質加上言語,這般看來,倒像是拒絕了邀請的薑晨晨的不是了。
“你……你……你是?”薑晨晨呆了呆。
“陸律,敢問掌櫃的芳名?”男子的笑意未變。
竟然是那大宅子裡的人。回想起買包子的事情,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但不過是幾日前的事情罷了。也不知道現在周大娘和阿福怎麼樣了,家裡麵的事情解決了冇有,包子賣的好不好……
對於宅子這個插曲,薑晨晨可謂是又愛又恨,愛他給自己指了另外一條路,雖有更多的困難,卻也賺錢速度變快了,恨他塞住了自己原本的路,讓自己的過去經驗成了一席空話。
“薑晨晨。”
“好名字,那陸某以後喚姑娘晨晨可以嗎?”
“……”
她有說不的權利嗎?
挑了挑眉,看向陸律,不語。
薑晨晨的雙眸本就生得極為靈動,此時定定的盯著陸律,倒有幾分姑孃家,看見自己心愛的男子,欲上去而又不肯前去的模樣——
“罷了罷了。”陸律擺了擺手,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待姑娘有心要與我遊湖了,便帶著這一塊玉佩,到宅子裡麵尋我吧。”
他將一錠銀子和一張紙一併放在玉佩旁邊,末了,朝著薑晨晨笑著點了點頭。
擺了擺手,小廝便遞給男子一隻柺杖,讓他攙著坐進四輪車中。
薑晨晨雙唇微張,卻說不出話來,隻好目送陸律的離去。
待陸律和小廝的身影消失了之後,薑晨晨纔去剛剛他們的座位上,將桌麵上的東西拿了起來。
玉佩碧綠通透,呈現鵝蛋狀,正麵雕有半月紋路,反麵隱隱能摩挲到一個“青”字。而紙上寫著男子宅子的所在之處,末了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又覺得不該說,便抹掉了。
“陸律……”薑晨晨喃喃地將這個名字唸了出來。
這個名字,她毫無印象,並冇有在她上一世的生活裡麵出現。這一世,已經完全偏離了原來的軌道,一開始她的預想是避開顧家,走上一世的賺錢路子,更快的賺到錢。可是係統似乎察覺了她的心思,任務變樣,身邊的場景也不是熟悉的場景,即便是有心賺錢,也無力實施。
這個時候,清清匆匆地走了過來。
“阿晨姑娘!劉媽媽讓我們都去她房內集中!”
“哎,好的,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剛開始還好好的,不知道為何劉媽媽就開始發火了,等會兒我們也要小心了,聽樓裡的人說,劉媽媽不常生氣,可是每次生氣,便都是大事了。”
薑晨晨來不及細想,便與清清一道往沁春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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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的臉色異常難看,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掠過在座的,話語極力的保持鎮定,可是些許顫音卻已經出賣了她的緊張:“今日,有誰見著清雅了?”
正好負責照料清雅起居的小丫鬟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身子不住地顫抖,一邊流淚一邊道:“媽媽……我哪裡都找過了!冇有見到清雅姑孃的蹤影……”
一眼落地,驚得眾人怔了。
便都開始討論起來。
“清雅姑娘昨日不是說想要自己靜靜,早早地便回房歇息了麼……”
“是啊是啊,昨兒是我守夜的,清雅姑孃的門都冇有開過呢。”
“那清雅姑娘去哪裡了……”
清雅所住的冷香閣,位處樓裡東邊第一間,是最外麵的一間房,幾乎所有的出入都會知曉。
“你怎麼就不好好得看著她!”劉氏的怒意忽然燒上了眉梢,“明知這一日就要將清雅送入顧宅,偏偏出這樣的事情,你是想讓醉紅樓不好過嗎!”
眾人的評論點燃了一桶火油,跪在地上的丫鬟哭著結結巴巴道。
“我……我覺得……清雅姑娘該不會臨時起了悔意……就……就離開了……”
“不可能!”
劉氏滿心怒火,看著眾人,又覺得不能發作,緊緊地握著手,眉心緊蹙,“你們趕緊將清雅找回來,找不回來,你們就彆回來了!”
說罷,便出了房門,喚人備馬車,興許是想去顧家一趟了。
薑晨晨走出冷香閣,便看見一身紅衣的如絳挨在橫欄上,嫵媚的臉龐帶著笑意,她似乎察覺了薑晨晨的目光,便朝著薑晨晨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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