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寧最怕落得那樣的下場,是以,如果註定要死,她隻想要個痛快的死法。
馮秋華不知桑寧的心思,看著狼狽不堪的女人,譏笑道:“桑寧啊桑寧,你還真是自不量力,都要死了,還敢大言不慚!”
桑寧剋製著內心的慌亂,表麵上看起來處變不驚,又開始作死了:“我確實要死了,但你敢殺我嗎?新帝要留我一命,你個慫貨,也就敢嘴上懲威風!”
她想要激怒馮秋華,讓她現在就殺了她!
快殺了她吧!
隻要殺了她,她就解脫了!
這糟糕的亡國開局,這病懨懨的軀體,都滾蛋吧!
果然,桑寧的話成功惹怒了馮秋華。
“啪!”
新仇舊恨一起算,馮秋華一巴掌扇到了桑寧的臉上,因為夾雜著極強的恨意,那力道猛得很。
桑寧捱了一巴掌,登時倒在了地上,手肘磕到了,很疼,但不敵臉上的疼,不僅臉疼,頭也疼,頭昏腦漲的疼,耳朵也轟鳴,白皙如雪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口腔內更是化出一股鹹腥。
殷紅的鮮血溢位她的唇角。
桑寧伸手輕拭了一下,隨後,昏昏沉沉倒在了地上。
但一巴掌完全解不了馮秋華心中攢聚的怒氣。
她見桑寧倒地,以為她是在裝昏,抬腳就踩在她的臉上。
都是因為這個妖妃,她才被燕雲帝廢黜,成為了一個棄婦,被人淩辱、嘲笑,甚至連累弟弟,成了個廢人,斷了馮氏一族的根。
馮秋華想到這一點,腳上的力道加大,想要碾爛桑寧的臉。
她真的恨死了桑寧的美貌!
一番折磨,桑寧痛得醒了過來。
此時此刻,她蓬頭垢麵,鼻青臉腫,無比狼狽,就像是一朵瀕臨凋零的花,湧現出驚豔的破碎感,但那雙漂亮嫵媚的狐狸眼像極了一汪清泉,底色明澈澄淨,充滿了不屈。
她一眨不眨地盯著馮秋華,滴血的紅唇微微張開,吐著刺激人的語言:“馮皇後,這便是你的報複嗎?太弱了!你莫不是不敢殺我?哈哈,那我要告訴你了,如果你不殺我,我之今日,便是你之明日。”
說到這裡,她指向自己脖頸處的咬痕,嫵媚一笑:“這是你弟弟馮潤生所為哦。狗一樣撲過來,趕都趕不走呢。”
她的語氣充滿了輕蔑跟鄙夷。
“閉嘴!不可能!”
馮秋華盯著桑寧脖頸的咬痕,怒喝:“桑寧,你真是不知羞恥!死到臨頭,還敢敗壞我弟弟的名聲!還說我不敢殺你?你怎麼敢這麼想?”
一抹殺意從她的眼底閃過。
她當即從隨行的侍衛腰間抽出一把劍,朝著桑寧的胸口刺了過去。
寒光乍現。
劍刃上裹著冰冷的殺意。
桑寧眼底閃過一抹得償所願的微笑,甚至輕輕閉上了雙眼,挺直了纖細白嫩的脖頸。
她終於要死了!真好!她的心中湧起即將解脫的暢快!
卻不知她這副引頸受戮、從容赴死的模樣讓馮秋華另眼相看:這妖妃平日裡嬌氣柔弱,怕疼怕苦,連吃藥都要人哄,竟然有這般剛烈無畏的時候?
“姐姐!不要!”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馮秋華動作一頓,及時穩住長劍,冇刺進桑寧的心臟。
桑寧聽出來者的聲音,眉頭一皺,暗罵:該死!這個馮潤生,又來壞她好事!
“馮潤生!”
耳邊傳來馮秋華的驚叫。
桑寧也睜開了眼,果然,馮潤生又擋在了她麵前,甚至往前一步,劍刃抵在了他的胸口。
這是拿生命護著她啊!
桑寧的內心冇有一點感動,隻覺得可恨:這混蛋玩意兒!他是不是巴不得她變成人彘?
她翻了個白眼,真是服了這個老六!
“阿弟,你——”
馮秋華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弟弟的胸口,因為他冒失地撞上來,劍刃刺進胸口,鮮血流出來,浸濕了他的衣服。
少年人似乎不知痛,側目朝桑寧看了一眼,見她無事,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
哼,怎麼能容她死在彆人手裡?
“你瘋了!”
馮秋華低喝間,收回長劍,質問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竟然保護這個妖妃!”
忽而,妖妃的話在耳邊迴響:這是你弟弟馮潤生所為哦。狗一樣撲過來,趕都趕不走呢。
難道弟弟真的被這個妖妃的美色迷惑住了?
馮潤生聽著姐姐憤怒的質問,眼神堅定:“阿姐,你不能殺她!”
馮秋華見弟弟這麼說,眼瞳劇震,像是在看一個瘋子:“為什麼?她害慘了我,也害慘了你,為什麼不能殺?”
她質問間,滿眼恨意地瞪著桑寧,眸底又一次湧動出寒涔涔的殺意,幾乎咬碎銀牙:“殺了她都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我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話音落下,猛然一抖手中長劍,再次朝著桑寧刺去。
今日這妖妃必須死!
桑寧瞧著馮秋華的殺意,心裡是很敬佩的:不錯,不錯,這纔是殺伐果決的馮皇後,於冷宮中,自請落髮為尼,逃出皇宮,隨後當機立斷,挾整個家族投奔新帝,繼而及時站隊,這般有勇有謀,真的頗有女英雄的風範!
她最欣賞女英雄了,能死她手裡,也無憾了。
桑寧再一次閉上了雙眼,期待馮秋華的劍,麻利地刺破她的心臟。
長劍直衝而來。
馮潤生急聲大吼:“她能治我的病!阿姐,你不能殺她!”
馮秋華身體一僵,動作戛然而止,震驚回頭:“什麼?”
“或許是因為解鈴還須繫鈴人,她、她——”
少年人緊緊握住了拳頭,將胸口翻騰的屈辱努力壓製著,咬著後槽牙道:“阿姐,我說的是實話,我的病,隻有她能治。”
他不想承認自己對仇人動了慾念,但身體真真切切的反應不會騙人。
他在渴望她。
他的慾念為她而燃燒。
她關乎他男人的尊嚴,後半輩子的性福,殺不得。
“阿姐,潤生是家中獨子,承擔延續香火之重任,自那事以後,潤生……潤生一直被桎梏所困,每每午夜夢迴,痛不欲生……”
冇有男人能接受自己不行。
他才十六歲,一想到自己作為一個男人,卻不能像正常男人一樣行周公之禮,就覺得屈辱不堪、生無可戀。
他雙手交握,恭恭敬敬地朝著馮秋華施了一禮,神情凝重,言語懇切:“此事重大,弟弟不敢欺瞞阿姐,還望阿姐以馮家香火為重,暫時留著這妖妃一條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