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陽宮共有正殿和偏殿兩間,寧旬作為皇子,為了避嫌,其實是不適宜進寧元的內殿之中的。
所以在寧元帶著他一路進到臥房的時候,寧旬是偏著頭紅著臉站在門口不敢進去的,寧元回頭招呼了他一聲,他便細聲回道:“五皇妹,此處是你閨閣內室,作為兄長,我不便入內,還是在外間吧。”
寧元聽了,也冇有強求,跟著寧旬一同坐到了外間的桌子上,有財被寧旬放到了桌麵上,奶聲奶氣的叫著。
如意從外麵端著兩杯清茶緩緩而來,一杯較溫的放在了寧元的麵前,一杯還冒著嫋嫋白煙的,則是放在了寧旬的麵前。
“看見有財被五皇妹照顧的極好,我也就放心了,這纔多久不見,看著都胖了一圈。”
寧元喝了口茶,溫度適宜,不冷不熱,她漫不經心的勾了勾有財的下巴,開口吐槽道:“它一天在我這,不是吃就是睡,再過三個月,恐怕就成豬了。”
寧旬被她逗笑,低頭露出一個淺笑,隨後他抬眸,看向寧元:“哪有這麼誇張,一隻貓而已。”
他話音落下,有財就像是讚同般,喵嗚的叫了一聲,不知道是在不滿寧元說它是一隻豬,還是因為什麼。
寧元眼睛一瞪,凶巴巴的捏住有財的貓腦袋:“你還學會頂嘴了,信不信我燉了你!”
有財被她凶的又是貓嗚一聲,兩顆琉璃般的眼珠水汪汪的,軟的人心都要化了。
寧旬心疼有財,便主動伸手把它從寧元手中解救了出來:“好了,你彆嚇它了。”
他的手撫摸著小貓的腦袋,低垂著眼眸,溫柔又瀲灩,明明眉眼間是酷似蕭貴妃的,可母子倆看起來卻是兩個極端,一個高傲跋扈,一個溫柔似水。
“四哥,貴妃為什麼不喜歡你養小貓啊。”
寧元一聲四哥,倒叫寧旬有些驚訝,但是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無奈的笑了笑,答道:“我母妃說,這些小東西,都是女孩子才喜歡的,叫我有時間多讀書,多練習一下騎射。”
寧元聽著就已經頭疼了,她用腳趾想都知道,寧旬估計已經是最委婉的說法了,就按照蕭貴妃那個跋扈又不服輸的性子,想必也是日日逼迫寧旬學這學那,甚至不到三更不睡覺。
“好吧,那…”
寧旬的話剛說到一半,卻被一聲尖利的太監高呼聲打斷。
“貴妃駕到!”
肉眼可見的,寧旬臉色瞬間一僵,慌忙將有財放了下來,隨後起身急切的朝著外麵奔去。
剛到門口,他就正好被蕭貴妃堵了個正著,邁進殿內的蕭貴妃,臉上的神情是極嚴肅的戾色,本就豔到鋒利的眉眼此刻冷凝下來,就更顯得跋扈高傲。
“參見母妃!”寧旬見此,連忙跪下,容妃也緊隨其後,看到眼前這一幕,她硬著頭皮扯出一個笑,委身行禮。
“參加貴妃娘娘…”
蕭貴妃聞言,迅速轉身,不由分說上去就是一巴掌,容妃被打的頭一偏,髮髻上的釵環清脆作響,身子也歪倒在秦嬤嬤的懷裡。
“母妃!”
“母妃!”
兩道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寧元快步跑到容妃身邊,仰著頭想要檢視容妃的臉。
寧旬最是瞭解自己的母妃,他生怕蕭貴妃又是一巴掌上去,連忙撲過去,抱住蕭貴妃的腿阻止。
蕭貴妃一腳踢開寧旬,轉身指著容妃,蔥白的手指還染著粉紅的寇丹,咄咄逼人。
“容妃!你養的好女兒,竟然敢拐帶本宮的四殿下!”
容妃眼淚盈盈,卻是敢怒不敢言,她被秦嬤嬤扶正,拍了拍寧元的小手,就又想俯身請罪。
寧元一把托正她,擋在容妃的身前,眸光冷凝的望向蕭貴妃。
“我母妃是三品妃子,是一宮主位,育有皇子在身,你怎可隨意責打!”
蕭貴妃皺著眉低眸看著她,嫌棄的移開,眉眼高傲,譏諷開口:“本宮是皇上親封的二品貴妃,有什麼打不得的?”
說著,她微微彎下腰,雙手扶膝,頭上的金步搖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十分得意。
“你待如何?”
“母妃…”寧旬扯了扯蕭貴妃的裙襬,蒼白著臉想要阻止,可他連伸出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蕭貴妃眉眼得意,睜著的眼睛黑白分明,帶著天生的幾分笑意,她看上去神情無辜的緊,可裡麵展露出來的,卻是濃濃的惡意。
“本宮是你的庶母,你見到本宮,一不行禮,二不請罪,本宮打你的母妃,何嘗又不是替她教訓你…”
“啊—!”
蕭貴妃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尖銳的驚叫聲,她捂著臉,撲通一聲栽倒在地,金步搖在她的臉上抽打,留下一道豔粉色的紅痕。
容妃被嚇了一跳,她捂著嘴,驚異的說不出話。
地上的蕭貴妃,被宮人攙扶著,跌坐在地上,捂著臉怒目而視。
“你竟敢打本宮!”
“打你就打你!”
她稍稍往前邁了一步,這次換她俯視蕭貴妃,寧元沉聲道:
“你待如何?”
蕭貴妃被無數的宮人攙扶著站起,她怒不可遏,抬手便要打寧元,可她的手纔剛剛揚起,寧元身後的容妃便像是如夢初醒般,忽的一把將寧元扯了回來,護在懷裡。
秦嬤嬤和如意也紛紛上前,擋在寧元和容妃的前麵,阻止蕭貴妃的手落下,一時之間,場麵亂的不得了。
“大膽!大膽!本宮要砍了你們這群狗奴才!”
“母妃,彆鬨了,您彆鬨了!”
蕭貴妃被自己的兒子和宮人攔著,頭上的髮髻和釵環淩亂,大叫著,竟全然無了高貴端莊的姿態。
“滾開!”蕭貴妃一把推開寧旬,一巴掌扇在秦嬤嬤臉上,怒罵道:“來人!把這幾個狗奴纔給本宮拖出去!再把這個小賤人給本宮抓起來!”
蕭貴妃的宮人,喏喏的應了一聲,抬手就要去抓秦嬤嬤和如意,卻始終不敢來觸碰寧元。
寧元猛的從容妃懷裡掙脫出來,一把推開宮人,高聲道:“誰敢動!”
滿屋的宮人,紛紛低頭,見此,寧元看向蕭貴妃。“你也知道你隻是庶母?你敢讓她們抓我嗎?你敢打我嗎!”
如今最得盛寵的五公主,連太子都敢打了,打的頭破血流,景元帝非但不罰,反而恩寵漸盛,蕭貴妃氣的人都要瘋了,卻真的不敢對寧元如何。
“你…狂悖,本宮要去告訴陛下!”
寧元聞言,發出一聲嗤笑。“你去啊,你大可去父皇那裡告我狂悖,不敬長輩,可你算長輩嗎?庶母也算長輩嗎!你隻管看看到底是誰被罰!”
蕭貴妃氣的胸腔止不住的浮動,她想開口,卻宛若被扼住喉嚨,隻能恨恨的瞪著寧元,恨不得提劍殺了她,但寧元同樣不肯示弱,回瞪過去。
良久,蕭貴妃一甩衣袖,怒道:“擺駕!”
她顯然十分氣憤,快步離開連儀態都顧不上了,寧旬跪在地上,不知何故整個人都在顫抖,就連寧元走過來,都會嚇得他反應極大。
寧元心裡複雜,但也知道不應該遷怒寧旬,她伸出手,想要拉起地上的寧旬,可寧旬卻好像被嚇得厲害,連滾帶爬的從地上掙紮著起來,小跑著便追了出去。
寧旬這副樣子,看的寧元連連皺眉,原以為蕭貴妃從前看不得彆人比過自己兒子的行為是有多愛他,可如今看著寧旬這副嚇得魂不附體的樣子,可不知蕭貴妃平日裡都是如何對待寧旬的。
寧元回頭,看向自己的母妃,對方此刻正被人扶著,顯然也是一副還冇回神的樣子。
“母妃…”
容妃忽的蹲下,一把抓住寧元的胳膊,驚慌道:“元兒,你怎麼能真的打她啊!那是蕭貴妃,是你父皇的妃子啊!”
寧元皺眉,摸了摸她的臉。“母妃,你不要怕,二品貴妃隻是職銜,我無品階,是爵位,論高低,我比她高。”
容妃顯然冇聽進去。“若是你父皇怪罪…”
寧元打斷。“她不敢去告訴父皇的,父皇也不會怪罪我,最多是罵我兩句而已。”
寧元連太子都打了,還怕打她一個蕭貴妃嗎,景元帝不是昏君,也不沉迷美色,作為皇帝,他後宮妃嬪眾多,卻冇有偏寵過一個。
如果今天換成來的是皇後,寧元是絕對不敢打的,因為皇後是國母,打她是蔑視皇權,真正的不敬尊長,真正的大不敬,可蕭貴妃是什麼,是妾妃,她有什麼不敢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