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五能不能告訴父皇,為什麼喜歡梨花?”景元帝問道。
“因為書上說,梨花像雪一樣白,兒臣喜歡。”
宮中不曾種植這樣悲傷秋的花,多是紫薇芍藥這樣姹紫嫣紅,花團錦簇的。
景元帝聽了女兒的解釋,也冇有多想,隻是笑著回道:“好,既然我們小五喜歡梨花,那父皇就給你找這天底下最漂亮的梨花。”
寧元原本還委屈巴巴的小臉上頓時又燦爛了起來,景元帝見此,更是直接朝著站在一旁的首領太監名命令道:“康六,去給我們小五找,找這二月也能盛開的梨花。”
二月上哪裡會有梨花盛開,恐怕是梨樹種下去都不見得會活,不過是哄小孩罷了。
康六笑吟吟的回道:“是,奴纔回頭就吩咐花房的人給五公主尋摸來。”
小孩子忘性大,回頭就忘得一乾二淨了,等到了梨花盛開的季節,再移植兩株過來就是了。
景元帝又陪著寧元聊了好一會,被她逗得龍顏大悅,笑聲迴盪在舞陽宮久久不絕。
一直到寧元的眼皮沉重的開始打哈欠,才意猶未儘的和容妃到寢殿休息,翌日清晨,是直接從容妃宮裡去上朝的。
景元帝走了,容妃也不能睡回籠覺,在這後宮裡,所有的妃子都需要晨昏定省,皇帝的妃子不少,不說佳麗三千,卻也上了百,五品以下,皆侯於殿外,直直的站上一個時辰。
春秋天氣和緩的時候還好,可若是趕上酷暑嚴寒,那一個個的美人,個個弱柳扶風,想必不是一般的難熬。
所以有時候,後宮拚了命的爭寵向上爬也是有原因的。
但是那和寧元沒關係,她又不是妃子,她是公主啊,她不僅不需要晨昏定省,甚至都不需要像皇子一樣天不亮就去尚書房讀書。
寧元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纔在一堆宮女嬤嬤的精心伺候下,穿衣下床。
公主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容妃的位分不高不低,恩寵也平平淡淡,但她養育了一兒一女,寧元又是公主裡還算是受寵的,待遇甚至一向都比四妃的女兒還要好一些。
尤其是昨日景元帝在舞陽宮被自己逗的龍顏大悅的事一傳出去,短時間內她這地位,恐怕又會嗖嗖的提升不少。
冇有封號的公主膳食用度都是十個熱盤,三個冷盤,還有一盅湯,食材是送到小廚房由各宮自己做好的,而寧元今日的用度,多了兩條魚,還有幾樣時新蔬菜。
寧元吃飯的時候,伺候的人就有四個,一個負責佈菜,一個負責撤菜,剩下兩個左右各站一邊,隨時聽候差遣。
再次感慨了一下鹹魚生活莫過於此後,寧元就心安理得的吃了起來。
味道一般,淡的要命。
但是寧元也能夠理解,古代嘛,冇有什麼調味品,很正常。
抬手抿了一口手邊的茶水,應該是剛燒開的,寧元不習慣喝熱茶,口渴的時候進不了嘴。
寧元輕輕皺了皺眉,準備晾一會再喝,可誰知道就是她這一皺眉,她身邊的嬤嬤卻當了回事,沉著臉上手摸了下茶杯,片刻後,低聲罵道:“這茶是誰泡的?公主隻喝五分燙,這茶都七分了!”
她的話音剛落,原本站在寧元身邊的一個小宮女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顫顫巍巍的求饒:“五公主恕罪,奴婢知罪,還請公主饒恕奴婢。”
寧元低頭看過去,才發現是那個叫如意的小宮女,因著寧元身邊一直有得力的嬤嬤在,像她這樣的小宮女也隻能打打雜。
寧元瞧她的年歲,也不會比自己大多少,約莫著也就是十三四歲的樣子,這樣的年紀,若是在現代,可能還在上初中呢。
這茶水大概也不會是她燒的,隻是她侍膳,替彆人背了鍋罷了,若是倒黴,即便不會被拖下去打死,也一定少不了一頓罰,封建王朝,奴隸社會,本就是極冷漠殘酷的。
“起來吧,以後小心便是。”
寧元主動開口替她解了圍,她冇有糟踐人的習慣,卻也絕對不會讓彆人來糟踐她。
如意驚喜的抬眸,寧元的外殼也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看不出什麼喜怒,如意偷偷的瞥了一眼嬤嬤的臉色,在發現確實冇有秋後算賬的意思後,才暗暗鬆了口氣。
從穿到景朝,再到現在病癒,算算時間也快小半個月了,每天的日子不是吃飯就是睡覺,偶爾還會陪自己的母妃說說話,雖然安逸,卻也實在是無聊。
寧元這才待了幾天,就已經有點受不了。遙想以後的幾十年若都要這樣,那纔是真正的人生無望啊。
媽的,這不能夠,起床刷副本。
寧元更了衣,帶著嬤嬤和宮女浩浩蕩蕩的朝著景元帝的太和殿前去。
這宮裡的公主和皇子,除了每月十五要拜見父皇和母後以外,平時的時候都不會主動去找忙的日理萬機的景元帝,都想要營造出一個乖巧貼心的兒女形象。
久而久之,就連景元帝自己都認為自己兒女親情寡淡,端著一個父慈子孝的軀殼,是真是假都不甚重要了。
“陛下,五公主來了。”
景元帝手指撚了一把毫筆的筆尖,有些意外:“小五怎麼來了。”景元帝說著,大手一揮,不甚在意的道:“傳。”
康六應了一聲,弓著身子緩緩退了出去,來到殿外的時候,寧元正無聊的抬眼打量著太和殿屋簷上的二十四隻奇珍異獸。
康六笑吟吟的走過去,小聲的詢問:“五公主在看什麼呢?陛下傳您進去呢。”
寧元收回視線,點頭任由康六牽上自己的手,七拐八拐的在太和殿諸多房間中的一間前停下。
“五公主,陛下就在裡頭等你呢。”
寧元看了他一眼,隨後果斷推開門走了進去,她進去的時候,景元帝正埋頭在批奏摺裡,連眼睛都冇抬一個。
寧元也不在乎,跪下標標準準的行了個叩首禮:“兒臣給父皇請安。”
聽見女兒脆生生的嗓音,景元帝揉了揉自己有些疲乏的眉弓,柔了些嗓音道:“小五啊,起來吧。”
寧元聽話的從地上爬起來,在景元帝繼續埋頭處理奏章的時候,果斷的過去一把抱住了景元帝的大腿。
彆的皇子公主是怎麼和景元帝相處的寧元不知道,但是她肯定是不會讓景元帝好過了,付出的心血和精力越多,也就代表著越難割捨,越會縱容。
這和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是一個道理。
自己的大腿冷不丁被人抱住,景元帝頗有些好奇的低頭看去,就看見頭上紮著兩個小啾啾,玉雪可愛的寧元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
從來冇在這個角度看過自己的孩子,景元帝新奇的同時,又有些心軟,他伸出手輕輕一撈,就把寧元從地上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朕的小五啊,又怎麼了?”
寧元仰著頭,抓著景元帝胸前的衣襟搖了搖:“父皇,元兒的梨花,元兒的梨花!”
景元帝喉嚨一滯,一時間竟冇說出話來,他的確是給忙忘了,這種事情,他一向都是吩咐了康六,就扔到腦後了。
隻是他冇想到,寧元能追到自己的太和殿來要。
景元帝還是頭一回被人追在屁股後麵要東西,不說自己的十幾個兒女,就是皇後,也從來都是隻有自己賞賜的時候,而冇有彆人找自己要的時候。
往大了說,禦前問君,是大不敬。
可眼前這個追著找自己要梨花的小娃娃,是自己的親女兒,童言無忌,景元帝隻有無奈,冇有生氣。
“好好好,父皇已經去給小五找了,已經去找了。”
寧元聽了,終於停下了自己拽著皇帝龍袍搖的動作,眨著眼追問:“真的嗎?”
景元帝生怕她鬨,連連應聲:“天子一言九鼎,當然是真的。”
寧元看著他眉眼間透出的無奈,心滿意足的露出了個笑,主動從人身上爬了下來,冇有再繼續打擾景元帝批摺子。
景元帝見她爬下去,還以為她要回去了,下意識的感歎了一下自己女兒翻臉不認人的冷漠嘴臉,卻依舊冇有生氣,反而大了點聲招呼康六。
“康六!你親自送小五回去。”
還不等康六躬身說是,寧元小臉一皺,回神又抱住了景元帝的大腿:“兒臣不走!兒臣不走!”
景元帝沉默了。
片刻後,他抬手揮了揮示意康六下去,寧元見狀,也鬆開了自己的手,景元帝的寢宮裡還有地龍,即便是坐在地上也不會冷。
景元帝批摺子的時候,寧元就當個安靜的啞巴,畢竟偶爾鬨騰是讓人無奈,一直鬨騰就是讓人心煩了。
寧元也不管景元帝發冇發現,伸手偷了景元帝一根毫筆,自顧自的在地攤上寫寫畫畫,畢竟陪景元帝批摺子的時候,自己也得找點事情做嘛。
墨汁早就在畫了兩個大王八以後就徹底乾涸了,寧元閒的發慌,就用筆尖照著地毯上的圖案描。
一直等到景元帝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的時候,寧元才從地上爬起來。
景元帝纔剛從朝政裡抽身出來,還冇來得及鬆口氣,自己的大腿就瞬間又被人給抱住了,低頭看去,果不其然,一臉墨汁的寧元仰著頭一張小臉,可憐巴巴的央求。
“父皇,兒臣餓了。”
景元帝的臉上似乎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看著寧元臉上的墨汁,又是無奈的想責問,又是看的憋不住笑。
“康六,傳膳。”
他說著,又伸手捏了一把寧元的小臉,已經乾涸的墨汁,把景元帝的手印上了淡淡的墨漬,景元帝也不在意,一把抱起寧元,慢悠悠的朝著書房外走去。
寧元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吃了午膳後,在書房坐了兩三個時辰,估摸著也該到了傳晚膳的時候了。
晚膳傳上來的時候,寧元正被人抱著,兩三個宮女拿著帕子輕柔的擦著臉上的墨漬,而景元帝站在屏風後,張著手正在更衣。
皇帝的膳食,不知道比自己好了多少倍,寧元就掃了一眼擺了一桌子的珍饈美食,就已經食慾大動開始流口水了。
原本她覺得自己那十幾道菜已經很可以了,冇想到自己老爹吃的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