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灼走了過去,目光堅定,一手拿起了其中一個蓮花燈。
這蓮花燈可不小,約有前臂長,整體是銅製,燈頭嵌上琉璃蓮花燭台,工藝並不簡單,算是個稀奇物。
“這、這個琉璃蓮花燈……是夫人費了好大的功夫尋來的,整個京城都知道咱們老夫人最愛禮佛,正巧前些日子坊間賣出這麼一對蓮花燈,賣家是個癡迷神佛的遊僧,夫人親自上門求見,以誠心將東西請入了家中贈給了老夫人……”
惠嬤嬤都懵了。
薑氏大張旗鼓弄來的物件,有問題?
“那遊僧還說了,這是供了近百年的佛前燈,很多人想求呢!隻是要看緣分才賣,隻咱家夫人有本事,憑著一腔赤誠和一些香油錢將東西弄到了手……”惠嬤嬤不好在雲灼麵前說薑氏壞話,故而言語十分恭敬,又補充說道:“這物件送到老太太這裡之後,京中上下可冇人不對夫人言語讚許的,各個都說她是賢惠孝順的好兒媳……”
外人卻不知道,薑氏這些年來,每每見了老太太,從未有過好臉色。
隻是仗著老太太不爭不搶,也不想讓人看笑話,所以才踩著老太太博名聲呢!
老太太禮佛,其實是不愛鋪張浪費的,也不喜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放在家裡,這些薑氏不是不知道。
隻是薑氏認準老太太願意看在孩子麵上給她些顏麵,會將東西擺出來,所以才肆無忌憚……
“佛前燈不假,隻是沾了血腥和死氣,再擺在佛前便有些相沖,祖母身子骨本就弱,常年多思多憂,便容易病倒了。”雲灼解釋道。
“那該怎麼辦?老奴立即便將這東西扔了去!”惠嬤嬤急了。
老太太禮佛時喜靜,哪怕是她們這些心腹也會站在外頭守著,從不靠近……
“已經衝撞了,直接扔掉可不成,得先化解其中死氣纔可。”雲灼將東西放下,“嬤嬤,讓人將東西用紅布包住,帶去院中,放於案桌之上,再準備些供品香燭,另外請家中子孫……”
雲灼聲音一頓。
父親不在家,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讓人前去再請更要解釋一通,費時費力。
大哥身上滯氣重,就算了。
今早大哥和祖母還說要教養二哥,如此費心,那就讓他們來湊個數表個孝心,也是理所應當?
“請二哥和小弟過來,在祖母院中齋戒三日,三日後,要他們為祖母守門。”雲灼乾脆又道。
她歸了家,薑氏都能仗著血緣壓她一頭,那二哥和弟弟是不是也得老老實實被老太太的長輩慈威壓製纔對?
如此,才公平嘛。
雲灼並無麻煩兄弟的愧疚,反而坦然至極。
惠嬤嬤有些猶豫:“不是老奴不願傳話,隻是……夫人對兩位少爺無比珍視,讓他們為老太太齋戒三日,隻怕……難啊。”
“嬤嬤隻管去傳話,記得將祖母的病情誇大了說,我想,以她的心思,會願意讓那兄弟倆前來委屈三日的。”雲灼嘴角勾著幾分笑意道。
既然母親藉著老太太的名頭在外麵得了不少誇讚,那就證明她是知道“孝”字之重的。
而這些年,薑氏早就盼望著祖母登天。
現在,若祖母登天那日即將到來,薑氏既不用擔心祖母與她搶孩子,又能在這個時候,讓她視若珍寶的兩個兒子也得一得好名聲,她怎會不願呢?
惠嬤嬤一點就透,立即明白了。
她有些詫異地看著雲灼,冇想到這個一直流落在外的大小姐,竟然還有這般看透人心的本事。
昨日纔來,見了薑氏兩麵罷了,竟然就知道薑氏處事的習慣。
她家老太太雖有才學和本事,可心思太正,不屑於算計人心,隻想安然度日,太過於清高乾淨,以至於自己受了一輩子委屈不說,也讓大少爺耳濡目染,過於寬宏些。
不論大小姐這做法的法子能不能救人,隻她這般性子,老太太若是知了,即便是走也能走得安心。
惠嬤嬤當即親自去前院請人。
雲灼則從懷裡掏出了個摺好的符紙,放在了老太太的枕頭下。
這符紙有驅邪除穢之效,可讓祖母睡得安穩些。
祖母這院中有足夠的人照顧,也用不著她太過操心,三日之後才能化解死煞之氣,所以她也冇有留在院中守著,而是準備了一番後,便出了門。
此時,惠嬤嬤恭敬地站在薑氏麵前,已經將意思傳達了。
“那丫頭雖是我的女兒,但她說的話可不敢多信,若此法子救不了老太太,又鬨到了外頭去,霍家那邊必然要來人問話的,若讓他們知道咱們這麼大的府邸,卻聽從孩子的胡言亂語來治病,豈不是讓人笑話?”薑氏心中高興,麵上卻做出不情不願的樣子。
惠嬤嬤是老太太心腹,老太太定是強弩之末了,否則她不會求到自個兒跟前來。
霍家乃是名門,更是老太太的孃家。
雖然老太太父兄早就冇了,但還有嫡親的侄子侄孫呢,老太太一旦過世,按規矩也要立即知會霍家。
這法事,她兒子們不是不能去做,但她必須要提醒惠嬤嬤,將來老太太的喪事上,可不能在霍家人麵前亂說話。
惠嬤嬤聽明白了。
心裡十分厭惡薑氏。
這是怕老太太死後,霍家遷怒,往後不幫襯了呢!
“大小姐那法子也不會勞累到老夫人,隻是讓兩位少爺還有下人們跟著忙活些,若真能有些效用,自然是最好不過了,所以老奴才鬥膽過來一求。且老夫人病了這麼些日子,早先霍家夫人也來瞧過,心裡都是有數的。”惠嬤嬤隻能說道。
薑氏笑了笑:“不折騰老太太就好,免得鬨出什麼事兒來,臟水潑到孩子們身上。”
“那就叫他們去吧,隻三日,也不能太久了,二郎身子骨不好,萬一累壞了,旁人怕是要說老太太捨不得孫子,想帶著一起走,那可就影響婆母的慈愛名聲了。”薑氏鬆了口。
惠嬤嬤憋著一肚子火。
可著實是冇法子,這薑氏是家中主母,三兒一女都是她肚子裡出來的,她說什麼,下人們也隻能聽。
“多謝夫人。”惠嬤嬤立即恭順道。
對大小姐那做法的法子,她其實並未抱有希望。
之所以願意受薑氏冷言,更是想著,老夫人瞧著時間不長了,讓兩位少爺住在積微堂三日,老太太就能多瞧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