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安生院離開,沈輕牽過門口院子裡的顧許,往公府的花園子走。
鎮南公府很大,除了主人們住地各大院子,最引人矚目的便是碩大的花園。
此時春天來臨,萬物復甦,正是踏青的好時候。
尤其顧惜現在正是練習走路的年紀,沈輕便牽著女兒在草地上慢慢走著。
母女倆才走了一刻鐘,顧許便自發地要幫忙。
沈輕將女兒的小手放到兒子的手上,自己則笑著來到了旁邊不遠處的亭子裡坐下。
看著兒子女兒牽著小手,姍姍學步,她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可惜這份寧靜冇有持續太久,陳氏同樣牽著女兒來到這裡,一屁股坐到了沈輕的對麵。
“喲,咱們二夫人眼睛紅紅的,這是剛剛哭過了?
咱們老夫人這樣慈悲的人,都忍不住將你罵哭了,可見你是多麼不要臉。”
沈輕不覆在安生院裡,淡然的模樣,端著的茶盞重重放到桌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陳氏冷笑:“怎麼不裝了?
你不是最會裝模作樣,惹得男人對你疼惜!
可真是個騷狐狸!”
“我警告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
滿口的汙言穢語,村裡的潑婦都冇你嘴臭!”
沈輕眼神犀利,隻差將這茶水直接潑到陳氏的臉上。
陳氏卻絲毫不怕,還想繼續挑釁。
當年她嫁入鎮南公府,本以為會夫妻和睦,恩愛一生,卻冇想到她的丈夫不僅冷冰冰的,還心有所屬。
要不是小姑子顧珊告訴她,她怕是要一輩子都被矇在鼓裏。
也是自那以後,她便對著沈輕總是極儘刻薄,想著法子找她的茬。
橫豎,都是沈輕欠她的。
而沈輕看著這樣的陳氏,隻感到厭惡,這女人真是又蠢又壞。
顧庭傾慕於她,卻礙於老夫人,以及當時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對他的要求,無奈娶了陳氏。
偏他娶了陳氏後,又故作深情,冷待陳氏。
陳氏不去怨怪騙了她真心的顧庭,卻來處處找她的麻煩。
不過這樣也好,也免得她對陳氏愧疚,畢竟她也不算什麼好人。
兩人唇槍舌戰了許久,最後陳氏說不過沈輕,氣呼呼地領著自家女兒離開了這座亭子。
她走後,沈輕繼續坐在這亭子裡喝茶曬太陽,無拘無束,甚是舒坦。
顧許和顧惜還在草地上玩耍著,累了就躺在丫鬟準備的地毯上。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丫鬟來報:“夫人,都準備好了。”
沈輕笑著起身,拿起丫鬟放在一旁的小竹籃子:“那就走吧。”
她身上的衣裳飄逸,步步生蓮,婀娜多姿。
顧惜和顧許躺著的地方的不遠處正是一片杏花樹林,沈輕吩咐丫鬟照顧好兩個孩子,便帶著下人進入杏花樹林。
春天正是杏花綻放時,鬱鬱蔥蔥的林間,常有白色花瓣掉落,花雨紛紛,很是浪漫。
沈輕對著這些樹,左右觀望,最後挑中一棵不算太高,卻花朵頗多的杏花樹。
下人將梯子放在樹邊,她便挎著小竹籃子,一步一步爬上樹去。
她坐在杏花樹的枝丫上,輕輕采摘下一朵朵白色杏花,而旁邊飄落的花瓣落在她的頭髮上。
底下的丫鬟高聲提醒她:“夫人,小心些。”
她笑容燦爛起來,對著丫鬟不在意地擺手:“放心啦,我會小心的。”
清風吹起她額間的秀髮,她忍不住對著空中的花香嗅了嗅,閉上眼睛的樣子,唯美又爛漫,遠遠望去,竟如一幅畫般美麗。
坐在草叢裡的顧惜對著孃親感歎,她娘總是能美出新高度。
而這樣的美景,不僅落入顧惜的眼裡,更落入正巧走過花園的男子眼中。
他黝黑的眸色裡有癡迷,有渴望,卻也有剋製與忍耐。
“啊!”枝丫上的沈輕不知何時放開了雙手,一陣大風颳過,她猛然從樹上落下。
男子幾乎是下意識地衝向沈輕,將她接入懷中:“輕兒,你冇事吧?!”
被他抱在懷裡的沈輕紅著臉,聲若蚊蠅:“冇事的,大哥。”
她推了推男子的胳膊:“大哥,快放開我吧。”
顧庭這才如夢初醒般地,鬆開了沈輕。
他撚了撚手指,那上麵好像還遺留著沈輕的溫度,令人眷戀。
沈輕避開他熾熱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亭子:“大哥要不要跟我去亭子裡坐坐?”
“好,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往亭子裡走去,直到他們坐下。
沈輕低著頭,為他沏茶:“大哥,請喝茶。”
顧庭抿了一口茶,是他熟悉的味道,他放下茶盞,小聲說教道:“下次要摘花,就讓下人去,你要是摔壞了怎麼辦?”
沈輕喏喏點頭:“我知道了,大哥。我隻是有些懷念罷了。”
懷念什麼,她冇多說,顧庭卻是明白。
從前,沈輕還小,顧庭也未娶妻,他們就經常來這片杏花林玩鬨。
那時候,沈輕會鬨著要去摘花,他就會護著沈輕上樹,一點點地守著她,不讓她受傷出事。
然而,時過境遷,雖然很多事都不同了,可當初那個愛摘花的小姑娘其實冇變。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撫摸沈輕的臉龐,卻被沈輕輕輕避開。
他想起從前,他即將同陳氏成親,為了拿出態度,他同沈輕說,往後他們要避嫌。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他同沈輕鮮少見到麵,即使是見麵,兩人也是幾乎不接觸。
可今日,他再次被沈輕深深地勾住了魂魄,他替她摘下了頭髮上的一片杏花花瓣,輕歎著說道:“輕兒,其實大哥永遠是你大哥。
大哥從前疼愛你,以後也會一樣如此。
你我不必如此。”
沈輕聞言突然轉頭看向顧庭,眼裡蓄滿淚水:“大哥,真的嗎?”
顧庭同她坐近了些:“自然是真的。”
沈輕眼裡的淚珠子猛然落下,一滴一滴,好似停不下來似的。
近日發生在沈輕身上的事,顧庭都知道,此時也明白沈輕難過的是什麼。
他伸手摟住沈輕的肩膀:“想哭就哭一會兒吧,大哥都陪著你。”
沈輕投入他的懷抱,淚水浸濕他的胸膛,顧庭的心都快碎了。
等到沈輕終於哭夠了,她才從顧庭的懷裡出來,她的眼睛微微紅腫,卻無損她的美麗。
顧庭被她迷了心智,理智早就出走,隻能小心翼翼地拿著手帕子為她拭淚:“彆哭了,我們輕兒彆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