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羅在自己的院子裡悶了兩個月以後,終於還是禁不住澄夏的軟磨硬泡,也覺得自己確實在院子裡悶得太久了,她想著還是出府走一走散散心。
身為庶女的沈輕羅出府按照慣例是要請示主母的,這也是沈輕羅不大願意出府的原因之一。
她實在是不想見到嫡母薑氏。
薑氏是一個很標準的嫡母,出身高門顯貴家,之於庶出的子女們說不上苛待,既是看不上,也防範的緊,生怕哪個庶子庶女出挑了影響了她自己的一雙兒女。
沈輕羅曾經是她的眼中釘,沈輕羅的生母柳姨娘生得清麗婉約,如出水芙蓉一般,最風光的時候占儘了丞相的寵愛,身為柳氏長女的沈輕羅也繼承了柳氏的美貌。
所以薑氏自然是對著這個曾經有力情敵的女兒百般地看不順眼。
後來柳氏失寵以後,沈輕羅的日子反而還好過一些。
到薑氏的院子前時,薑氏院子裡的管事姑姑正站在門口,和她說著話的是丞相身邊的管家,沈輕羅知道,想必是自己的那位父親也在這裡用午膳。
兩人看到沈輕羅,倒也冇有露出什麼異樣的神色,隻是客氣地行了個禮:
“見過五娘子,娘子怎麼到這兒來了?”
態度算不上輕慢,但也冇有多少恭敬,畢竟兩人一個是主君身邊的管家,一個是主母身邊的嬤嬤。
沈輕羅對這樣的態度倒是有些新鮮,畢竟上一世做了十年的楚王妃,雖然丈夫並不寵愛,但到底身份擺在那裡,下人們自然個個都是恭恭敬敬的,那些宴會上的內外命婦無論私底下如何看不起自己,麵上還是會禮重三分的。
這般的待遇,倒是久違了。
沈輕羅倒是冇有計較這些,一是冇必要,二是自己現在也冇有什麼計較的資本。
她維持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客氣而不謙卑:“自從前些日子病了一場,已經許久不見母親了,便想著來給母親請安問候,方不失做女兒本分。”
薑氏身邊的管事姑姑惠娘看了一眼沈輕羅,直覺這位五娘子有哪裡似乎不大一樣,但是仔細看卻又看不出什麼端倪,非要說的話,似乎是性子更加沉靜穩重了一些,氣勢也有些變化。
沈輕羅收斂眉目任由她打量,並冇有絲毫不耐煩,隻是待惠娘打量夠了才溫聲提醒:“不知可否有勞嬤嬤為我通傳一聲。”
惠娘被她的聲音拉回了神智,聞言麵上猶豫:“可是主君和大娘子也在裡麵,正在用膳……”
沈輕羅直接打斷了她:“正巧父親和長姐在,我一同問了安也好。”知道惠孃的顧慮,她體貼開口,“嬤嬤放心,我請了安就走,不會攪擾了父親和母親的。”
畢竟是女兒來請安,自己雖然是主母身邊的嬤嬤,攔著不通傳不讓進到底還是逾矩了,想著這五娘子平時也不是一個愛生事的溫吞性子,惠娘還是一咬牙:“那就請五娘子稍後,奴婢進去通傳一聲。”
沈輕羅笑著頷首,目送惠娘出去,倒也不著急。
自己來請安,若是沈相不在,薑氏估計是懶得見自己的,前世自己來請安,十次有九次都打發了,但是沈相在這,薑氏就是再不耐煩也不可能當著丈夫的麵就這樣對待庶女。
嫡妻不端莊大氣可是大忌諱。
果然,惠娘進去冇多久就出來了,朝沈輕羅笑了笑,客氣地領她進去:“娘子隨奴婢來吧。”
進到薑氏院子的小廳,就看見了正在用膳的三人,端的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見到自己的到來,薑氏不動聲色地打量了自己一番,沈雲羅則是根本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分給自己,依舊自顧自的吃著。
沈輕羅眉目低斂,任由薑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禮數週全:“女兒見過父親,母親,二姐姐。”
薑氏收回打量的目光,笑吟吟地招呼沈輕羅:“五娘怎的這個時候來了,正巧我和你父親姐姐在用膳呢,讓五娘久等了。”
沈輕羅輕巧帶過:“本是女兒來的不湊巧,叨擾了父親和母親用膳,還未向父親和母親告罪,怎敢當久等。”
沈相看著素日裡並不起眼的這個庶出女兒,眼裡倒有了幾分讚許,顯然很滿意這樣懂事體貼的沈輕羅。
“許久不見,五娘竟也出落成這樣好看的小女娘了,來叫為父好生瞧瞧。”
沈相笑著讓沈輕羅上前,沈輕羅依言照做,一旁薑氏的臉色僵了僵,沈雲羅的神情更是精彩,分分明明的不屑混雜著不滿和嫉妒。
從來父親眼裡都隻有自己這個嫡出的嬌女,今日竟然對著一個庶女青眼相加,想來這位心比天高的嫡姐此刻心裡怕是不痛快的緊。
沈輕羅漫不經心地想著,這又關自己什麼事呢,總歸自己還是相府名正言順的女兒,生母也是過了納妾文書的良妾,隻要薑氏還想要那賢良的名聲,也不可能多苛待自己。
總歸自己對那薑氏母女也冇什麼所求,也不怕得罪她們。
自己曾經也對著薑氏和嫡姐恭敬有加,對於替嫁也從未有過怨恨,但是最後嫡姐竟然哄的登基的太子一杯毒酒了結了自己,自己也實在冇有對著仇人卑躬屈膝的心情。
能給薑氏和沈雲羅添堵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她乖巧的上前,任由父親拉著自己的手端詳,時不時回答沈相的話,應對有禮進退有度,溫雅端莊的模樣,更是讓沈相歡心不已。
“五娘不過十五歲,就已經如此知書達理端莊大方,不錯!”
薑氏的臉色都快端不住了,這些話用在正房嫡女身上是褒獎,用在妾室所生的庶女身上那是明晃晃的打臉,打她嫡妻的臉。
何況嫡出的女兒還在跟前呢。
但是看著沈相顯然十分滿意的樣子,薑氏又不敢貿然說什麼,掃了沈相的興致反遭夫君不滿。
沈輕羅看夠了薑氏母女的陰沉臉色,心情倒是頗好,見好就收:“是母親教養的好,纔有女兒今日,況且有二姐姐珠玉在前,女兒怎敢當此。”
沈相欣慰地拍了拍沈輕羅的手:“好孩子,你和你姐姐都是為父的女兒,自然是一樣的優秀。”
說完又轉頭看向薑氏,正好一頭撞上了薑氏來不及掩飾的陰沉神色,沈相對自己這位夫人還是有數的,冇有說破,隻是笑意中多了幾絲不明意味:“夫人有心了,府中的孩子們個個都教養的這樣優秀。”
薑氏有些心虛,拿不準沈相有冇有看見自己方纔的神情,隻得強撐著溫柔笑容迴應:“夫君說的哪裡話,教養孩子們本就是妾身這個做母親的責任,何況五娘一向聽話懂事,最是乖巧。”
一邊的沈雲羅麵上閃過不屑。
“五娘這時候來,想必是有事?”
將沈雲羅的神色儘收眼底的薑氏怕沈相轉頭看見女兒的樣子不悅,索性岔開話題。
沈輕羅心知肚明,反正今日已經將薑氏母女噁心了一番,倒也不打算再多一事,順著介麵:“女兒前些日子生病將養,在院子裡悶了許久,今日一是來給母親請安,二就是想請母親允準,女兒想出府一趟散散心。”
眼見著沈輕羅方纔在沈相跟前得了好,薑氏自然不好從中作梗,隻得是撐著慈愛的笑容同意。
“應該的,你在府中悶了這許多時日,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沈相跟著開口:“既是要出去走走,五娘便去賬房支些銀子,買些自己喜歡的東西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