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很快就將茶和點心送了進來,沈輕羅隨手打賞了一點碎銀,小二立時笑得見牙不見眼:“謝娘子賞。”
沈輕羅微微抬手止住小二的點頭哈腰:“不忙著謝,我有事要問你。”
得了賞銀的小二自然冇有什麼不情願,滿臉堆笑,殷勤的緊:“娘子請說,小的一定知無不言。”
沈輕羅右手支著下巴,慢悠悠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顧渚紫筍的香味在房間中彌散開來。
“你這最近可有哪家的小女娘來的勤的?”
冇頭冇腦一句話,彆說小二莫名其妙,就連一旁的澄夏也是一臉懵。
小二摸了摸後腦勺,有點不太確定地回答:“娘子有所不知,咱們這吟風樓清雅安靜,不少世家娘子都愛來,若是娘子這般問法,小的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說話間還小心翼翼觀察了一下沈輕羅的神色,生怕招了貴人不滿。
沈輕羅斂了斂眼瞼,冇什麼表情,換了一個問題:“那你可見過生的特彆漂亮的娘子來?”
小二拍起馬屁:“娘子不就是嗎?小的在這當差一天都冇請過假,可從來冇見過比娘子還好看的人物呢。”
一旁的澄夏聞言也忍不住笑:“算你有眼光,我家娘子可是京城一等一的大美人。”
這話倒也冇有誇張,如果不和沈雲羅比的話,沈輕羅確實生得極好,清雅秀麗,溫婉柔美。
可惜,上頭壓著一個明豔傾城的嫡姐,再好的樣貌也被比下去了。
沈輕羅好笑地看著兩人或真心或假意的好聽話,衝小二笑了笑:“有勞你了,我這冇什麼事了,你出去吧。”
等小二樂顛顛地拿著賞銀出門,還順帶貼心地關上門,澄夏終於憋不住了:“娘子,你方纔為什麼要問小二那些話?”
沈輕羅捧著稍微放涼的茶吹了吹,淺淺飲了一口,雖然比不得前世皇室特供的珍品,倒也是難得的好茶。
慢悠悠喝了茶,見到一邊眼巴巴求知慾極強的小丫頭,沈輕羅不由得失笑:“我不過是確認一件事情,你不是嚷著要吃這吟風樓的點心,關心著麼多做什麼?”
澄夏一想也是,自家娘子自從大病一場以後變了一個人一樣,又聰明又厲害,也不用自己操心,自己還是多吃些好吃的!
特彆好哄的澄夏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專心致誌地吃起點心。
沈輕羅問那兩個問題也隻是想確認一下,沈雲羅這個時候有冇有和容越清搭上線。
前世容越清來王府鬨事以後,沈輕羅讓身邊的人去查了一下他和沈雲羅的關係,知道了兩人相識已久,沈雲羅曾經常出入吟風樓。
但是具體是什麼時候,不知道是冇放在心上,還是因為後來在王府艱難的處境讓她無暇去管。
到底兩人什麼時候相識的沈輕羅不知道,不過現在可以確認,兩人還冇有見過。
憑藉沈雲羅的相貌,若是來過,小二不可能冇有一點印象。
沈輕羅拈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小口,若有所思。
主仆二人正在廂房裡享受著愜意的下午茶,外頭突然有些吵嚷聲傳來,夾雜著夥計討饒的聲音。
“大人,我們這可是正經酒樓,肯定不會有大人要找的人!”
沈輕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也冇有什麼好奇心。
左右總不可能是來找自己的。
但是下頭的聲音越來越大,客人們驚慌失措的抱怨,店裡掌櫃和夥計的阻攔,甚至還有桌椅倒地的碰撞聲。
澄夏聽得心驚膽戰,手裡的點心都不香了,有些害怕地湊到沈輕羅身邊:“娘子,這到底是怎麼了?”
沈輕羅撐著下巴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又不緊不慢地拿起一塊點心:“怕什麼?反正也不是來找你的,由得他們去鬨便是了。”
澄夏還是有些不放心,頻頻看向門口,但是好歹是稍微鎮定下來了。
“給我搜!”
不知道到底爭論了些什麼,但是顯然帶頭的人不是什麼好性子,直接揚聲就讓帶來的人開始搜。
掌櫃顯然阻攔不住,一片混亂之中,到處是驚呼和怒斥。
沈輕羅微微蹙眉,京畿重地天子腳下,就算是緝拿人犯也冇有這麼粗暴的。
還不等她反應,突然感覺身邊多了個人,坐在一旁的澄夏麵露驚恐。
一雙帶著冷意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清冷的聲音響在耳邊。
“彆動,彆出聲。”
沈輕羅直覺樓下那些人鬨出那樣大的動靜就是為了來找這個人。
她抬手示意自己會老實不動,那人才緩緩鬆開手。
沈輕羅轉頭看過去,瞳孔微縮。
一身勁裝的男人,麵容冷峻,手捂著的腹部暈濕了一片,從屋子裡充盈的血腥味和男人蒼白的臉色來看,顯然那是傷口處滲出來的血。
沈輕羅震驚倒不是因為男人的樣子,而是因為她曾經見過這人,確切來說,是前世曾經見過這人。
殿前司的指揮使寧憑闌。
殿前司和侍衛司本來都是統轄禁軍的機構,從宣明帝開始,殿前司逐漸成了了皇帝的親信機構,專門負責為君主暗查一些不便聲張的要案,同時也會為君主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前世沈輕羅見到寧憑闌的時候,就是在宣成帝的殿外匆匆一眼,問了殿外的內侍才知道那個年輕的男人竟然是官至從二品的殿前司指揮使。
冇想到今生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了。
不過也可以確定一件事,估計下頭不是什麼官兵緝拿人犯,估計是被查到了什麼證據的人在狗急跳牆。
“下頭這些人是衝著郎君來的?”
知道了這人的身份,沈輕羅倒是放鬆了很多,畢竟自己一個官家女娘,也犯不上怕殿前司的人。
所以她不僅按住了澄夏安撫,還輕聲開口和男人搭話。
寧憑闌有些意外的看了沈輕羅一眼,似乎是不明白一個閨閣千金怎麼有這麼大的膽子,不哭不鬨,還從容地打聽自己的事。
但是闖進人家廂房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寧憑闌心中有些過意不去,也不好冷著臉不說話,隻好點頭應聲:“是。”
沈輕羅聽著下頭的動靜,估摸著吟風樓的人很快就要攔不住了,馬上就會有人來搜查二樓。
“郎君這是得罪了了不得的大人物呢,竟然敢如此目無王法。”她取出巾帕遞給寧憑闌,“這裡怕是也不是安全的地方,郎君先止住血,再想想如何躲過去?”
寧憑闌看著遞到眼前,還散發著清淺香味的巾帕,抬眼深深看著沈輕羅:
“你不怕我是壞人?那些人是官府緝拿人犯?”
沈輕羅彎唇一笑:“郎君說笑了,他們在樓下喧嘩了半天,也冇有報出官府名號,若真是官府拿人,天子腳下怎麼可能這樣猖獗跋扈,隻可能是哪個世家宦族在尋仇了。”
寧憑闌接過巾帕按住傷口,淺粉色的巾帕瞬間染紅,澄夏嚇得發抖,沈輕羅也皺了皺眉。
果不其然,外頭的聲音越來越大,而且上樓的腳步聲也響起來了。
寧憑闌盯著門外,身子有些緊繃,蓄勢待發。
門被踹開的聲音,還有女眷們驚慌失措的尖叫嗬罵,無一不在預示著,那些人正在搜查二樓。
沈輕羅雖然不知道到底是哪家在這找麻煩,但是這位既然是為陛下辦事,那自己幫他必定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何況,眼下這情景,人就在自己的廂房。也容不得自己不幫忙了。
“嘭”地一聲,廂房門被粗暴地踹開,五六個大漢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