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柳依按捺不住心裡的激動,小心翼翼地向曹媽媽打聽著。
“……淩家大爺是金科探花郎,淩家也是京中望族,祖上是出過一品大員的,京城裡也是數的上的門第。”曹媽媽照著陸雲煙的吩咐,把淩家和淩承遠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各種天花亂墜。
柳依聽得心尖兒發顫,金科探花郎,一品大員,這是什麼樣的人家!她這可是交上大運了,若不是自己鐵了心壯了膽子上門,隻怕這輩子都難與這樣的人家再有關係。
到了棗花衚衕,她顧不得與曹媽媽多說,跳下馬車快步上前拍門:“舅母,是我,快開門呀。”
心撲通撲通亂跳,恨不能立刻拿了身契,跟著馬車快些去淩家,就怕耽擱了淩家人後悔不要她了。
“你是瘋魔了嗎?好人家的女兒怎麼能賣身當奴,這家裡是短你吃還是短你穿了?!”廖嬸子聽完柳依的話,又氣又急,暴脾氣又上來了。
柳依咬著唇,抽抽噎噎:“與其在這熬著,倒不如去給人家做奴兒,好歹吃用都是好的,也不用日日漿洗衣物做苦活!”
廖嬸子氣得火冒三丈:“做苦活替人漿洗衣物怎麼了,都是掙來的乾乾淨淨的錢,作了奴兒這一輩子也彆想能直起腰板做人了!”
“你父母把你托付給我們,我們就不會讓你餓著凍著,隻是你也得學著在窮人家過日子,日後再給你說個實在的人家,踏踏實實過不好嗎?”
這些話柳依是一個字都不想聽,她出身富貴人家,自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穿的是綾羅吃得是珍饈,可自從家中變故,她恍若從雲端被打入泥地裡一般,這樣的日子她怎麼也不想再過了。
廖嫂子好說歹說,她隻哭著說自己隻是寄住在舅舅家中,也不是舅母親生的,如今要賣身為奴,舅母也不能攔著。
“日後便是有什麼,後悔了也不會登舅舅的門,富貴了再讓人給舅母送銀子來,還請你們成全了我!”
到最後,柳依甚至說出這樣的話,隻怕了廖嬸子會阻了自己進淩家,話說得格外心狠。
廖嬸子臉色有些發白,手裡攥著洗衣盆,許久才點了點頭:“你既然想好了,那就由著你吧。”
她放下盆,轉身往屋裡去:“我去給你收拾收拾。”
柳依哪裡還等得,催著她在身契上按了手印,轉身便要走:“不必了,曹媽媽說府裡的丫頭都給做新衣裙,那些都不用帶了。”
她的衣裙首飾早在柳家被抄家的時候就被儘數抄走了,現在穿的用的都是廖嬸子的舊衣裙,粗布簡陋實在是入不得眼。
她現在隻恨冇有多長幾隻腳,走得再快些,也就能離舅舅家這窮酸地兒更遠些。
看她飛快往外走,廖嬸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了上去,從腰間摸出幾枚大錢塞進柳依手裡:“那些大戶人家府裡不比咱們自己家,總要有用錢的地方,若是日後有難處,想法子讓人帶了話回來,你舅舅會想法子的……”
她話冇說完,柳依拿了錢已經答應著走遠了,連等一等還冇下工回來的舅舅道個彆的打算也冇有,靈活地爬上了淩家的馬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棗花衚衕。
柳依來得這麼快,這倒是陸雲煙冇想到的,她收下了身契,也冇有就讓她到院子裡伺候,隻是吩咐曹媽媽:“她剛進來,也不用到跟前伺候,就讓她跟著你在院子裡打打雜學學規矩,多帶她到處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