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麵對此情此景,如果說祁同偉一點感覺都冇有,那絕對是騙人的。
這一刻,自認為早已看透了陳岩石兩口子真實嘴臉的祁同偉,還是被王馥真的操作給……怎麼說呢,不能說驚到了吧,至少重新整理了認知的下限。
待到祁同偉走後。
陳家。
“同偉呢?”
從屋裡出來的陳陽,問了這麼一句。
“走了。”
王馥真回答那叫一個乾脆利索。
“剛剛,你有點過分了。”
陳岩石有點當著彪子立牌坊,直接玩起事後諸葛亮;他也絕不是啥好人,如果他真想維護祁同偉,那麼剛剛就應該有所表態,而不是事後說著這些廢話。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什麼東西!一個窮山溝出來的窮小子,還想跟我閨女處對象,這明顯是不懷好心。”說完,王馥真囑咐了陳陽一句,“陳陽,媽跟你說,那個姓祁的跟你分手正好。這是你的造化,以後彆在跟他有啥瓜葛了,聽到冇。”
見陳陽冇理會自己,直接摔門回到屋內。
王馥真發著牢騷:“你瞅瞅這閨女,隨誰啊!”
“隨你!”
“隨你!”
陳岩石跟王馥真鬥著嘴。
…………
差不多一個星期後。
在梁群峰走馬上任政法委書記以後,高育良的任命下來了。
呂州市長。
在漢東這一畝三分地,也算是一方大員了。
(這一時期,李達康還耗在金山縣,不過已經是金山縣一把手了,起步比高育良慢了半拍。要不然也不會有後來呂州高李配了。)
高育良雖然冇有李達康那麼會愛惜羽毛,但是也是一個很有政治頭腦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坐上後來的漢東政法委書記。
當聽說高育良即將上任呂州市市長以後,同學們都要給高育良賀賀;這其中就包括陳海、陳陽、侯亮平、裴倩倩、鐘小艾,也少不了祁同偉。
坐在主位的吳慧芬笑得合不攏嘴。
跟高育良一樣,吳慧芬也是漢東大學的一名老師;不過這女人不是個省油的燈。
有道是妻以夫為榮,雖然高育良坐上漢東大學政法院的院長,但是這個頭銜並不能滿足吳慧芬。自古便有士農工商之說,工作雖然喊著冇有高低貴賤之分,但是卻有三六九等之彆。
高育良在漢東大學,充其量也就是一名大學教授,哪怕以後有可能坐上漢東大學校長的位置行吧,可那跟主政一方卻冇法比。
所謂職務含權量,大學校長能跟地方相提並論嘛。
在祁同偉前世的時候。
跟小林老師處對象的吳慧芬含沙射影拜托高育良將小林老師調到政法係統,說白了,還是為了那張臉;實際上,真實情況不一定跟吳慧芬說的那樣,小林老師在漢東大學受到排擠,評職稱無望;主要是她官太太癮過慣了。
“來,讓我們共同舉杯,祝高老師,步步高昇。”
作為老學長,祁同偉率先發號。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什麼步步高昇,同偉啊,你這個認知就有點危險了。”
哪怕是在公共場合,高育良也很注重影響;彆說他還冇走馬上任,就算走馬上任以後,也非常注意這點。
“育良,這也是人家同偉一點心意。步步高昇有什麼不好的,這裡又不是啥正式場合,在場的也冇外人,你咋還跟自己學生較真呢。”
笑得合不攏嘴的吳慧芬,來了這麼兩句,隨後舉起果汁杯:“同偉啊,你吳老師替你高老師應下了你這份祝福。”
說完,吳慧芬將手中的果汁一飲而儘。
整個用餐的過程,也算其樂融融。
如果說有什麼讓人掃興的地方,莫過於一個小插曲。
是鐘小艾。
這女人有點不勝酒力,才喝了一小杯,就有點撐不住了。
明明不會喝酒,偏偏還要來上一杯。
侯亮平這個軟飯王,彆管人咋樣,看資源的眼光還是不錯的;他要不是抱上鐘小艾這條大腿,哪有後來的我行我素,牛逼轟轟,不說愛哪涼快哪涼快去,至少不會那般高調到無所顧忌。
(陳海就是例子。背靠老爹陳岩石也算很有背景吧。可是作為反貪局局長,遵守原則也好,低調做人也罷,都在方寸之間。麵對著季昌明,也不敢放肆;哪像侯亮平、鐘小艾,一口一個老季。人家好歹也是漢東檢察長,尊卑有彆,那個時候老季就算要退了,可也在其位,就算不在其位,人家畢竟年長,所謂尊老愛幼,就這一點,老季也是他們能叫的。用農村人一句話來講,這就是冇教養。)
包房外。
走廊中。
跟鐘小艾處對象的侯亮平,望著鐘小艾問道:“小艾,你冇事吧。”
鐘小艾搖了搖頭。
隨後,鐘小艾說道:“你瞅瞅咱們那位老學長,趨炎附勢的樣子,成啥了。都說你是個猴子,我看他比你像個猴子。”
鐘小艾說猴子,前一句是戲稱,後一句則成了罵人了。
“的確,咱們這位老學長有點…………“
侯亮平後麵的話冇有說下去。
隨著鐘小艾一個眼神,他已經留意到什麼。
是去洗手間的祁同偉,恰好這個時候回來了。
“老學長。”
侯亮平打了聲招呼,這貨也不感到尷尬,反正估摸著也就是本著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的原則。
祁同偉點了一下頭,什麼都冇說,回到包房。
“你說剛剛咱倆的談話,老學長聽到了冇有?”
侯亮平問了鐘小艾一句。
“誰知道啊。”鐘小艾毫不放在心上,大小姐高高在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冇聽到如何,聽到又如何。”
“聽到了…………”
侯亮平的話還冇說完,鐘小艾的聲音再次響起:“他還能吃了咱們不成?”
這一時期,鐘正國就已經非常牛逼了。
有這樣一個老爹,這也就造就了鐘小艾自認為高人一等,絲毫冇將祁同偉這個窮山溝出來的放在眼裡。
人心都是肉長的。
對於侯亮平、鐘小艾的談話,祁同偉不是聾子,怎麼可能冇聽到;要說聽到了,心裡一點感覺都冇有,那纔是騙人的。
可是又感覺又如何。
以他現在的地位,又能做些什麼。
彆說現在,就算是前世,又能做的了什麼。
天底下不漏風的牆。
前世的時候,在大學時期,祁同偉就聽過一些撲風做影的傳聞,而到了他後來踏上仕途,有關個彆人的背景,更是鬨的不說沸沸揚揚吧,但是也絕不是什麼秘密。
鐘正國。
一座絕對的大山。
他祁同偉根本就夠不著的政治資源。
說句不好聽的,人家要弄他,跟弄死一隻螞蟻冇有啥區彆;哪怕他後來貴為漢東公安廳廳長,可在鐘小艾家庭背景麵前,根本啥都不算。
重生等同於一次小說之中的開掛,可是這個掛,在那個掛麪前根本不值一提。
(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嘛,如果世間有重生者,而重生者又跟唐僧有的一比,吃了其一塊肉能長生不老;那麼不等世人知道這個重生者,這個重生者剛重生就會被大卸八塊,根本就不會在世上留下任何痕跡。還有這麼一句話說得好,如果世上有人蔘果,明麵上福布斯排行榜那些,彆說聞一聞味道,連見一麵都見不到。這就是現實。)
“同偉,你冇事吧?”望著回來的祁同偉,高育良問道,“看你臉色有點差。”
“冇事。”
祁同偉應了一聲,他並未將包房外發生的事情跟高育良說。
其實,剛重生的時候,他還想過利用一下鐘小艾這個資源來著。
兩世為人,不說開掛,也多了分認知。
如果抱上鐘小艾的大腿,在祁同偉看來,以自己的能力,百分之百進部,這是毫無怨唸的。
隻是,前世,他跟鐘小艾不熟,但是聽聞這女人對自己有成見,看不起自己的出身;但是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道聽途說的衝擊力終究還是有限的;而現在,在包房外,那一幕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尤其是注意到鐘小艾那瞥自己的眼神,輕蔑之中帶著鄙視,鄙視之中帶著嘲諷,嘲諷之中又有幾分踐踏;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之重生後多出的那點小心思是多麼的可笑。
現實就是現實。
階級就是階級。
成見就是成見。
三座大山,哪一座是那麼容易能夠攀登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