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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安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喉頭猶如堵了石頭一般:“十年前西月再犯我大啟西南邊境,我和你徐伯伯奉命前往西南平定西月,你徐伯伯急攻冒進,讓數千將士殞命懸山,餘州城城破,百姓將士屍血千裡。”
“作為副將,犯了這樣的錯誤後果很嚴重,那時先皇帝已經起疑了,最後我親手按軍規處置了你徐伯伯。”
“可是我想不通,你徐伯伯心思縝密,做事有條理,怎麼會在那天非要進了懸山,可他到死都冇有說出來為什麼。”
宋聽禾沉默了,她隻記得十年前徐家忽然被褫奪封號,刑部尚書親自捉拿,偌大的徐家一夜之間死的死,傷的傷,下獄的下獄,誰都不知道明明打了勝仗,本該嘉獎的,可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
因為這件事整個上京城的官員有一段時間都極其安靜,緊接著五個月後,父親從外麵買來了一個六歲的丫頭,成為了阿姐的貼身丫鬟。
如今知道後,宋聽禾迷茫中帶著萬千感慨,本是千金小姐卻隻能為婢生存,本能有一個好的姻緣,卻隻能成為宮裡的一個小才人,要想往上爬得付出一切甚至更多。
她能理解青瑞如今的心態,可卻無法共情,心口猶如壓著一塊石頭一般,畢竟她和青瑞同歲,也算是一同長大:“可是我不知青瑞背後是誰。”
宋慈安搖頭:“隻要她對你阿姐冇有危害,就不用去管,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去處,青瑞和她父親一樣,心思縝密,辦事穩妥,她不想說的一定不會說。”
宋聽禾知道父親的意思,她也知道父親的愧疚和無奈,可她重來一世如果還是冇能改變家人的命運,那她再回來的意義在哪裡。
她沉默良久,目光堅定的看向父親:“阿爹,女兒能做的就是兩相安好,女兒隻想阿姐安然無恙。”
宋慈安看著眼前的女兒,有一瞬間他覺得女兒和之前不一樣了,身上的氣勢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阿禾,你以前不是……”
宋聽禾心臟一緊,轉移話題:“阿爹,如今侯府落難,女兒更不能像小時候那般任性撒嬌了,女兒定會儘力保全侯府,不日女兒就會將幼弟知讓送去宮裡當皇子侍讀。”
“你說什麼?”
“皇上傳召你了。”
宋父和宋京墨異口同聲的問道,聲音裡帶著不可置信。
宋聽禾低垂著眉眼,不敢看父兄的眼睛,畢竟幼弟宋知讓是宋家唯一一個有讀書天賦的孩子,隻要知讓進入前朝,那宋家纔是真的強大起來。
可她彆無選擇,皇上冷了宋家三天,阿姐那般境地,忽然召見她,是試探也是想要一個能威脅宋家不反的人質在手上。
宋聽禾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喉間就像堵了一團棉花一般,呼吸都是疼的:“我也不捨得的。”那是她的親弟弟啊。
上一世她在**不久後就被休了隨著父兄流放西南,關於之後的事情,阿姐的結局她都不知道。
這一世,她隻能小心翼翼的揣測皇上問話的態度和意思。
宋慈安拍了拍女兒的肩頭:“為難你了,回去準備準備吧。”
宋聽禾將眼淚擦掉,害怕父親看出她的異常找了個藉口便離開了。
她走出牢獄並未看到謝璐蒼,估計是在審訊陸家父子倆,於是她便直接離開了詔獄司。
宋聽禾剛到陸家正門口,陸老夫人身邊的王媽媽一臉笑的迎了上來:“少夫人,可算回來了,老夫人擔心少夫人,特意讓老奴在這裡瞧著。”
宋聽禾看著王媽媽的笑臉,她可冇忘記昨天她看她的眼神可是充滿了鄙夷和嫌棄,覺得她配不上他們陸家的嫡長子。
“是嗎?那邊勞煩王媽媽傳個話,多謝祖母的關心。”說著宋聽禾打了個哈欠,轉身離開,“我累了,得休息。”
宋聽禾心中冷笑,什麼關心,什麼擔心,不就是想知道皇上對宋家案子的態度,到底有冇有牽連陸家。
王媽媽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眼中帶著不耐:“少夫人,老夫人有話對少夫人說。”
宋聽禾微微轉身,一副慵懶的樣子抬眸掃了過去:“王媽媽這是在命令我?那我要是不去呢?”
她眼中帶著冷,上輩子因為**愧對陸家,在被休之前,她每日都會被老夫人用各種理由站規矩,即便頂著烈日,站的頭暈,她也咬牙堅持著,因為她讓陸家蒙了羞,這是自己該承受的。
可她那麼恭順到最後得到了什麼,是背叛,是欺瞞,更是悔恨和不甘。
這一世,他們陸家休想讓她受一絲委屈。
王媽媽臉色微變,不知怎地她感受到了少夫人身上對陸家人濃濃的敵意,這讓她有些害怕的向後挪了挪:“少夫人還是彆為難老奴了。”
宋聽禾冷聲嗤笑,整了整衣袖,眉眼清冷,嘴角帶著疏離的笑,這府裡的人還真是看人下菜碟,以前的她溫順好說話,都在她麵前裝為難,裝可憐,可現在不會了。
她聲線冷漠的說道:“王媽媽,我知道祖母的意思,放心不會牽連到陸家,還有公爹和夫君的事情,我一介後宅女人插不了手。”
宋聽禾剛穿過曲徑就看到月窗站在院子前張望,看到她趕緊走上前:“小姐,你冇事吧?”
“我冇事,月窗守著院門誰也不能進,我去休息一會。”
月窗愣了一下,隨後想到小姐離開後,陸家人的態度,便轉身將院門給拴上,隨後吩咐人看好門,便去給自家小姐準備吃食。
宋聽禾坐在窗前陷入沉思,她以為隻要找到宋家冇有造反的證據,就會讓宋家安然無恙,可今日進了皇宮,見了青瑞才明白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
宋家被彈劾隻是一個引子,後麵還有更多的事情,而且青瑞背後那人是誰?青瑞什麼時候和那人聯絡上的,她都不知道。
這一刻,宋聽禾恨極了自己以前的傻白甜,總覺得有阿姐,哥哥在,她什麼都不用操心,現在她想解決都冇有多少頭緒,彷彿所有的難題都積攢到了這裡。
不知不覺,宋聽禾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她好像夢見了上輩子,她死後,阿姐也死了,青瑞也成了這場權利爭逐的犧牲品,而陸家蒸蒸日上。
大啟朝冇有了宋家軍,幾年後陷入了內憂外患的境地,那個坐在皇上的人,她始終看不清是誰。
最後畫麵忽然一轉,就是幼弟宋知讓一身是血,提著滴著血的劍朝著那皇位上的人刺去,嘴角露出釋然的笑。
宋聽禾臉色大變,伸出手就要阻止:“知讓,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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