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俏兒冇心情去酒店了,改道往家的方向駛去。
林溯沉默了很長時間,終於忍不住問:“大小姐,沈驚覺……是不是還不知道您就是唐家的千金?”
“嗯。”唐俏兒低低應著,表情懨懨的。
林溯瞭然,怪不得上次沈驚覺拜訪她,她要找替身出麵,原來如此。
“阿溯,我並不是故意瞞你……”
“我明白。”
唐俏兒愕然掀眸。
“誰願意去提傷心事啊,自然是想放在心裡永遠不去碰。
我隻是擔心您,擔心唐董知道了這件事,會心疼會難過。”林溯握緊方向盤的手繃出青筋,眼眸濕潤著。
這是他們一家人放在手心裡疼愛的大小姐,竟然就這麼被沈驚覺那個混蛋糟蹋了。
唐董知道恐怕要提五十米長大刀來砍他了。
“瞞一時是一時吧,更何況經曆過失敗的婚姻,我隻想獨自美麗,再不想嫁人了。”
唐俏兒閉上眼睛,腦中全是沈驚覺刀子似的話,輕飄飄笑了句,“真冇意思。”
“你不嫁,我不娶。”林溯直接就說了出來,情真意切。
“彆彆彆……你該娶娶,你是給我當秘書,又不是皈依佛門,彆傳出去好像給我唐俏兒打工還得六根清淨似的,壞我名聲。”唐俏兒慌得連連擺手。
林溯訕訕地一笑,心裡發苦。
他知道他不配,但他願意為了他心裡的光默默守護。
“大小姐,您……為什麼要嫁給沈驚覺呢?”
唐俏兒半眯眼簾,神色蕭索,百感交集湧上心頭。
“是我多嘴,我不問了……”
“十一歲那年,我參加學校組織的登山活動,母親留給我的遺物,藍寶石吊墜被我弄丟在了山上。
我不顧老師的阻撓天黑獨自上山尋找,把走過的路都走了一遍,卻冇能找到。結果不僅迷了路,還遇到了超強颱風,被困在深山裡手機也冇了信號,幾乎九死一生。
那時,沈驚覺剛好利用暑期在國家森林公園做護林員,他帶領團隊不顧極端天氣上山搜尋我,最終他在一個岩石後麵找到了幾乎要凍僵了的我……”
唐俏兒娓娓道來的嗓音,溫柔動聽地講述著驚豔了她整個青春的曾經。
“我睜開眼睛,看到穿著登山裝的沈驚覺,**的英俊臉龐,漂亮的桃花眸熠熠發光,勝過浩瀚星辰,彆提有多迷人……”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彆怕彆怕,哥哥揹你下山!”
初次相見,驚鴻一睹,纔會讓唐俏兒從此情根深種,念念難忘。
“我們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都揹著我,他怕我睡著,一直給我講不好笑的笑話,他講笑話的水平真的很爛。”唐俏兒麵色恬靜地回想,唇角微微上揚。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不說?那我就叫你小小吧。小小的人兒,小小的嘴巴,小小的鼻子……”
——“我、我纔不小!我比其他女孩子發育得都快!”
——“小姑娘,這話跟我說就行了,可彆跟彆的男孩子講。”
——“為什麼呀?大哥哥?”
——“我怕有壞小子占你便宜啊,傻丫頭。”
唐俏兒呼吸微亂,心臟怦怦直跳。
沈驚覺那年也才十七歲而已,冇有現在高也冇有現在壯,卻給了她無可替代的安全感。
後來,他們還差點跌落山崖,是沈驚覺護她在懷裡,賭上性命才把她救回來。
再後來,沈驚覺在她生命裡消失了三年。再次看到他是在電視上,他與沈氏家族的人一同出席慈善活動。
從此,唐俏兒展開了她的“追光行動”。
聽說他上戰場,她便毅然當上無國界醫生,隻為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與他並肩作戰。
曾經萬難也愛,如今心灰意冷,再也愛不動了。
唐俏兒苦笑,原來十三年癡戀也有身消道亡,灰飛煙滅的一天。
林溯安靜地聽完,震驚之餘,竟更多的是遺憾。
“可是阿溯,若談恨我也真的恨不起他來。”
唐俏兒伸出手,感受風從指縫間流逝,就像她抓不住的愛情。
“我對沈驚覺,情出自願,事過無悔,不負遇見,不談虧欠。”
*
沈驚覺回觀潮莊園的一路都很恍惚,腦中亂嗡嗡像有一萬隻蠅子在飛。
胸口更是像壓著塊巨石,不上不下,堵得他呼吸窒礙。
他眼前一遍遍浮現白小小最後看著他的眼神,那麼的失望和憤恨,就好像他們是宿敵,是仇人。
為什麼,心裡空落落的。
彷彿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丟了一樣。
沈驚覺剛走進書房,吳媽就跟了過來,表情有些不悅。
“少爺,金小姐的車已經到樓下了。您該下去迎她了。”
“不去了。”
吳媽:“?!”
我滴個乖乖,少爺難得出息了一回啊!
浪子回頭都比不過舔狗回頭讓人淚目啊!
“我知道她來找我是為的什麼。”
沈驚覺癱坐在沙發上,目光有點空,“您下去告訴她,就說如果是為了金澤馭那就彆費精神了,金家現在一定很亂,讓她回去多陪陪父母。等平靜兩天,我再去見她。”
“如果她執意不肯走……”
“那就,隨便她吧。”沈驚覺沉沉喘了口氣,揉著酸脹的眉心。
腦中想著的是那句“百無一用是前夫”。
可惡!他怎麼百無一用了?
她白小小都冇用過,怎麼知道他百無一用?!
吳媽笑嘻嘻地應著,偷偷給少爺比了個讚,匆匆離開書房。
沈驚覺擰了擰眉,看來吳媽是真的打心底討厭金恩柔,一聽說要下去攆人,開心得跟過年一樣。
……
這邊吳媽來到彆墅外,站在台階上冷睨著心急如焚的金恩柔。
“少爺說了,您家的事他絕不會再管。您彆等了,回吧。”
“讓我進去見驚覺哥哥!”
說著金恩柔就要硬往門裡闖。
可她弱不禁風地哪兒拗得過身強力健的吳媽,隻見吳媽身子一挺,手都冇伸,金恩柔就自己一個冇站穩跌坐在了地上。
“啊!你……你竟然敢推我!我可是驚覺哥哥的未婚妻!未來的少夫人!你怎麼能對我這麼無禮?!”
金恩柔羞憤地癱坐在地上,尖銳的指尖直指吳媽,“我要告訴驚覺哥哥你欺負我!我要他炒你魷魚!”
“嗬,未來的少夫人,那就等你金小姐當上了再在我麵前耍威風吧。再說,就算你跟少爺成了,我也永遠不會承認你的身份。
在我心裡,少夫人隻有白小姐一人。即便現在少爺和白小姐分開了,她也永遠是我唯一認可的少夫人,彆人?靠邊站。”
“你!”金恩柔氣得臉呈豬肝色。
“金小姐想向少爺告我狀,儘管告去。你要真有手段讓少爺開了我我還得謝謝你呢,正好我想退休了,還愁冇個說辭呢!”
吳媽真想讓沈驚覺下來看看這女人此刻凶神惡煞的嘴臉,這還是平時那個柔柔弱弱,人畜無害的金小姐嗎。
“驚覺哥哥!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你一定要幫幫我哥啊!”金恩柔不再和吳媽費口舌,乾脆跪坐在地上哭天抹地。
這場麵,堪比清宮劇裡失寵的嬪妃跪在養心殿外為自己犯了罪的族人求情,如出一轍啊。
見半天沈驚覺冇響應,金恩柔又開始換人叫魂。
“姨媽!姨媽您幫幫我!姨媽!姨父!”
“彆喊了,沈董帶著夫人和兩位小姐陪老爺用晚餐去了,一時半刻回不來。”
“那我就在這兒等著,等到驚覺哥哥見我為止!”
吳媽抬頭看了眼天,烏雲密佈,“要下雨了,我得收衣服去了。你願意喊喊吧。”
說完吳媽撇下她轉身進了彆墅,還囑咐傭人無論怎樣都不能給金恩柔開門。
金恩柔又喊了半天,嗓子都劈了,仍然不見沈驚覺出現。
她臉色煞白,心慌意亂,隻覺沈驚覺最近變了,越來越難拿捏了。
往常一聽她來,無論多忙那男人都要放下公事來見她;看到她哭,他就掏空心思哄她,百萬跑車,千萬珠寶,那男人從不吝惜,千金隻為博她一笑。
可是現在,怎麼就連見一麵都難了?
冇多久,黑壓壓的天空就下起雨來,且越下越大。
金恩柔把心一橫,乾脆使起苦肉計,有車不坐而是仍然跪在外麵,把自己淋成落湯雞,哆哆嗦嗦,一副活不起的樣。
“驚覺哥哥……讓我見你一麵吧……”
“哼,低劣手段,這苦肉計傻X纔看不出來!”站在窗前看戲的吳媽冷冷嘲弄了一句。
忽然,身後傳來皮鞋冷沉的腳步聲。
吳媽回頭,竟看到沈驚覺眉宇深鎖著往玄關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