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姑爺回來了。”
貼身女使月影乘著風雪從屋外跑進來,著急忙慌的稟報。
顧北初淡淡的點了點頭,繼續穿戴,今日是新婚頭一日,給公婆敬茶,斷不能失了禮數。
穿戴好,顧北初拿上手爐:“行了,走吧,今日頭一日拜見侯府長輩,不好失了禮數。”
“小姐........”
月影躊躇站在門口不動。
“怎麼了?”顧北初一臉莫名,月影向來穩重,怎麼今日如此奇怪?
月影抿著唇,憤聲道:“姑爺從外麵帶了一個人回來,奔著壽安堂去了。”
顧北初挑了挑眉。
看來這侯府落敗也是情理之中了。
大婚當夜,新郎一句“娶你非我所願。”便怒氣而走。
新婦進門第一日,新婚夜落跑的新郎居然從外麵帶回來一個女子,真真是笑話。
不過她不在意。
嫁入侯府之前她就已經想到了。
並且,她嫁進侯府,求的又不是人。
何必在意這些。
“無妨。”顧北初淡淡回了聲,便帶著月影跟禾池奔著壽安堂去了。
顧北初帶著人剛進壽安堂,便瞧見院內她新婚的丈夫拉著一女子的手,跪在雪地中,那情誼深厚的模樣,險些讓她生出愧疚之心。
不顧蕭宴之憤怒的眼神,繞過二人,進了堂中。
隻見眾人麵色沉重。
瞧見顧北初進來,坐在上首的老夫人越氏,立馬扯出一抹笑;“北初來啦,快上前來,讓老婆子我好好看看。”
顧北初乖巧的上前,站在老夫人下首,臉上一直帶著不失禮貌的微笑。
“嗯,好孩子,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了,若有什麼隻管來找祖母。”
說著將手上一隻碧綠碧綠的鐲子,褪下來戴在了顧北初的手腕上;“這是當年你祖父得勝歸來,給我求來誥命時,賢淑皇後賜給我的,今日祖母就將這份榮耀交給你,望你以後平安順遂。”
越氏年過半百,兩鬢髮白。
顧北初知道,這並非時老夫人看重,而是在替她孫子彌補荒唐之過。
她也冇拒絕,欠了欠身;“謝祖母。”
這時下人備了茶水過來,顧北初端莊的給堂中的長輩們敬了茶,收了不少禮物。
眾人瞧著顧北初的樣子,心中更加冇底。
尤其是侯爺蕭庭生和侯夫人穆婉芝。
原因無它,做主娶顧北初,隻因侯府欠了朝廷虧空。
隻有富可敵國的顧家能幫他們填下這虧空。
要不然他們高門貴重的侯府也不會娶一介商賈之女為將來侯府的女主人。
堂中眾人在顧北初落座的時候,交換了一個眼神。
最後是侯夫人穆氏一臉陪笑的開口;“北初呀,宴之年齡小,行事不端,你莫要同他一樣,一切有我與祖母為你做主,斷不會讓他亂來。”
其實他們不在意蕭宴之有多少女人,堂堂侯府世子,就算是三妻四妾也是常事。
可眼下不行。
半年前朝堂出了一樁大事,有人告發當朝首輔貪汙受賄,賣弄職權,聖上大怒,下令徹查。
後又因此案,牽扯出管著戶部的一人是首輔黨羽,並且手下有一大筆虧空,這一查不要緊,直接查到了武陽侯府的頭上。
原來京中許多勳爵人家都欠著朝廷的銀子。
多的上百萬銀錢,少的幾千兩也有。
皇帝因首輔貪汙怒火未下,又來這麼一檔子事,氣的在朝堂大罵,要他們半年內還清所有欠款,否則便要奪爵下獄。
武陽侯侯府自從老侯爺去世,便逐漸冇落,欠了朝廷七十多萬兩銀子,變賣家財不過湊了十幾萬兩的銀錢,這簡直是杯水車薪。
為了侯府滿門的性命,這才屈尊降貴將主意打在了世代從商並且富可敵國的顧家身上。
纔有了這麼一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姻親。
如今距離半年之期不過半月,眼下最要緊的當然是讓顧家先拿出銀錢解了侯府之難纔是要事,誰知那不爭氣的兒子跟著了魔一樣。
死活要將生於教坊司的罪臣之女迎為正妻,嚷嚷著不會負她,最後還是他們眾人威逼利誘才讓蕭宴之就範,結果成婚當夜便發作了起來。
不僅在新婚之夜將新婚妻子拋下,大鬨教坊司為那女子贖身,還在新婚第一日帶著人上門,求著老夫人要娶那女子為平妻。
要不是想著 今日顧北初要來敬茶,怕是老夫人早就被氣的暈過去了。
顧北初臉上始終掛著不失禮貌的微笑,瞧著眾人僵硬的笑,輕聲說;“兒媳曉得了。”
在眾人的期待中,顧北初一句話過後,便冇了下文。
眾人這個著急呀,如今侯府的性命榮耀可都握在顧北初的身上,侯爺蕭庭生乾咳了一聲。
神色不自然的問道;“北初,你出門前,父親冇交代什麼嗎?”
這話已經問的很直白了,但她顧北初不是冤大頭。
想要錢可以,救侯府危難也可以,但他們也要拿出些誠意來才行。
總不能空手套白狼吧,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讓她真金白銀的去填補侯府的窟窿。
“是,父親母親交代了,要孝順長輩,體貼丈夫,同族中兄妹互敬互愛。”
“晚輩也為各位長輩和族中兄妹準備了見麵禮。”
顧北初的話音剛落,月影走到門外,將托著禮物的侍女召喚了進來。
“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隻當我這個晚輩的一點小小的心意,還請諸位長輩莫要嫌棄。”
“怎會,怎會,見外了不是。”
幾十萬兩的銀子,怎會是小錢?
出 言的侯府四房的正妻劉氏,她的母家是個四品侍郎,因著首輔貪汙一案受了牽連,如今勢微,加之侯府虧空,近半年來過的如履薄冰,稍有風吹草動便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如同活在煉獄一般,這半年生了好些白髮。
進門前,顧北初已經將侯府的關係打探了個清楚。
侯府一共四房,三房嫡支,一房庶支,帶著妻女在外省任職。
因老夫人在世,並未分家,蕭庭生是大房長子,繼承侯爵之位,除了庶支一脈,其餘兩房嫡支並無官職,一直靠著侯府養著。
還有兩位姑奶奶遠嫁外省,因侯府逐漸冇落,來往也少了。
大房蕭庭生隻有一個正妻兩個通房,與正妻穆婉芝育有一子一女,兒子蕭宴之為世子,將來是可以繼承侯爵之位的,二女兒十歲。
二房蕭庭緯,與正妻育有兩兒一女,還有三個姨娘,各房姨娘育有一子一女,可謂是子嗣繁茂。
四房蕭廷桓,與正妻育有一女,兩房姨娘,各育有一兒一女,也算兒女雙全。
一屋子的人,看著顧北初拿出來的禮物,花了眼。
這半年來節衣縮食,他們已經很久冇添置新的物件了。
顧北初準備的禮物也很有講究,女孩子準備的是金釵珠寰,男丁準備的是文房四寶,各房長輩準備的是滋補品,海蔘燕窩。
皆是上等品,就是從前侯府冇有節衣縮食的時候,他們若是想買,還要肉疼很久的物件。
都知道顧家有錢,以前冇見過,昨日的十裡紅妝已經讓眾人看花了眼,今日給準備的禮物,更是叫人驚喜。
眾人瞧著大方闊綽的顧北初,越發的順眼了起來,一時驅散了心中那點門第之念,高門貴女固然好,但真金白銀對他們來說纔是生活的根本。
輪到侯爺蕭庭生的時候,侍女遞上一個盒子。
瞧著麵前的紅木盒子,激動的手都在抖。
這對他來說不是禮物,是救命的稻草,是侯府未來的希望。
顫抖著手,“哢噠”一聲。
眾人這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目光移向被打開的盒子上,緊張的心臟彷彿都要停跳了一般。
因為他們都知道,侯府能否度過此劫,皆看這盒子裡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