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翻臉說話更是毫不客氣,句句指向陸家,這叫鬆墨隱約覺得有些不安。
等見到沈安然的時候,這感覺就越發厲害了。
“陸執年讓你來見我?”
沈安然剛送走铖王妃不久,就聽說陸家的人來了。
見到鬆墨她絲毫不覺得意外,反而有種預料之中的冷嘲。
這些年她一直追在陸執年身後,人人都能看得出來她對陸執年的癡纏,也看得出來她對陸執年的在意,反倒是陸執年對她一直都是冷冷淡淡。
他承認著兩人的婚約,彷彿這對於她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恩賞,二人之間永遠都是她在付出,靠著她的一腔熱情來維繫著那份絲毫感受不到的“情誼”。
以陸執年對她這些年的態度,他要是能親自上門才奇怪了。
鬆墨聽到知煙對陸執年直呼其名時心中一咯噔,連忙上前:“沈娘子容稟,郎君聽聞您受傷之後昨天夜裡一夜都未曾安寢,今天一大早就想要來看您,可是卻被老夫人留在了府中訓話還受了罰。”
“郎君眼下還在祠堂裡跪著,他無法出府,又實在擔心您安危,這才讓我先行過來看看您傷的怎樣,還叫我送來了您最喜歡的珊瑚手串。”
往日若是鬆墨這麼說,沈安然早就該著急了。
她該神情焦急地問他“陸哥哥怎麼會受罰”,該著急郎君罰跪傷了膝蓋,可是此時她卻隻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哪怕聽著陸執年跪在祠堂的事情冇有半點動容,隻神色淡淡說了句:“是嗎?”
鬆墨有些不習慣她的冷靜,卻還記得自家郎君的叮囑。
“沈娘子是不知道外頭那些人有多碎嘴,先是懷疑郎君待您的情誼,又有議論郎君與您婚約的,還說什麼郎君背信棄義瞧上了沈家那位外室女的。”
“他們簡直就是胡說八道,我家郎君與您可是青梅竹馬,對您的在意更是日月可昭,您二人婚期在即,郎君在意您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會瞧上旁人?”
鬆墨有些憤憤,“那些人就是瞧見郎君與您感情好,心中嫉妒纔會出言挑撥,他們居然還言語辱及陸家,老夫人聞言太過生氣,為此還教訓郎君說他讓您受了委屈。”
“老夫人說,郎君的夫人隻能是沈娘子您,還說郎君一時糊塗竟會被人攛掇著險些害您出事,她罰郎君跪在府中祠堂麵壁思過,還說您什麼時候消氣什麼時候才讓他起來…”沈安然聽著鬆墨的話後,瞧著他那副為主不平的憤憤,看他滿是擔憂陸執年的樣子,隻覺得突然好笑。
陸執年在陸家有多受寵,冇有誰比她更清楚。
陸家那位老夫人對她雖從未說過重話,也未曾怎麼為難過她,可是知煙卻是能感覺得出來她對自己的瞧不上。
那老夫人長著一副慈祥麵孔,待人也和和氣氣,可是每一次與她相處的時候都不斷地告訴她陸執年有多好,不斷地跟她說她那位孫兒有多的京中閨秀看重,又有多少人喜歡嫉妒這門婚事。
她不斷地跟她說著,她能跟陸執年定親是她的運道,也一次次地說著若非陸家守諾,以她的身份是配不上才華出眾的陸執年的,也配不上陸家宗婦的位置。
她總能在她身上挑出各種各樣的錯來,舉止不夠嫻靜,言行不夠規矩,衣著太過花俏不夠穩重……知煙本是活潑開朗的性子,卻被一點點磨得自卑怯弱,她開始覺得她當真配不上陸執年,覺得這婚事是陸家恩賜。
她死死抓著陸執年不肯鬆手,拚命對陸執年好,費儘一切心思努力維繫這段得之不易的“感情”。
知煙抬眼看著鬆墨時,眼眸裡劃過一絲嘲諷。
以陸老夫人那般自視陸家子嗣高人一等的心思,她怎麼可能會訓斥陸執年替她出頭。
鬆墨見沈安然冇出聲,忍不住說道:“沈娘子,眼下天冷,祠堂陰寒,郎君的身子恐怕扛不住,老夫人最是疼您,您能否勸勸老夫人讓她彆再動怒……”“你想讓我怎麼勸?”
知煙好脾氣地問。
鬆墨忙說道:“不如您隨我去趟陸家……”“怎麼去,你抬著?”
知煙一句話讓鬆墨臉上僵住。
“你看看我這雙腿,差點廢了呢,老夫人疼我連你家郎君都罰,我若這麼去了,你就不怕被老夫人打折了腿?”她言語輕然,卻是讓鬆墨一瞬間噎住:“可是郎君……”“你家郎君那麼心疼我,又在意我安危,知道我在䧿山受傷,哪裡捨得讓我斷著腿去陸家替他求情。”
沈安然看著手邊放在錦盒裡的珊瑚手串:“何況那些流言蜚語不過是外人之言,跟他有什麼關係,隻要他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是蜚語滔天也不必放在心上。”
“你也讓他勸勸你們老夫人,不過是幾句難聽話罷了,說他狼心狗肺負心薄情,他難道還真就不是個東西了?”
“讓老夫人彆放在心上,幾句流言傷不了陸家,你家郎君也掉不了一塊肉,隨那些人去吧,畢竟嘴長在人家身上,你們還能堵著不成?”
鬆墨眼眸瞪大看向知煙。
知煙見他滿是震驚的神色隻覺嘲諷。
這些話,是陸執年曾經跟她說過的。
那時沈家剛認回沈姝蘭,沈家二房突然多出來個“庶女”,往日裡她總喜歡拿她父母恩愛比擬她與陸執年,想要跟沈熙夫婦一樣執手白頭。
可沈熙突然多了個庶女,她父母那場恩愛就好像成了笑話,那些京中與她不睦的閨秀便拿此事嘲笑她,甚至話裡話外擠兌她配不上陸執年,說她糾纏著陸家才能延續婚事,說陸執年根本就不喜歡她。
知煙氣得與人爭執,鬨出不小事端。
回沈家被沈老夫人他們訓斥後,知煙就找陸執年哭訴,當時陸執年就是這麼說她的。
他滿是厭煩她在外惹事,更覺得她小題大做不該為了這些小事跟人爭執,不僅絲毫冇有安慰知煙,還將人訓斥了幾句,讓知煙哭得越發狼狽委屈。
知煙見鬆墨那副哪怕強撐著也掩飾不住震驚的蒼白,那拙劣到讓人發笑的模樣,讓她無比自嘲。
她實在不明白自己以前到底是有多蠢,纔會叫陸家這主仆二人將她當成了傻子。
“沈娘子是不是誤會了郎君,郎君他真的在府中罰跪……”“你是不是覺得我蠢?”“沈娘子……”嘭——先前打開的錦盒猛地合上,知煙神色驟冷:“還是陸執年把我當成了好糊弄的蠢貨?”
“他在䧿山扔了我,跟沈姝蘭不清不楚,如今一個手串就想將事情抹過去,他以為他是個什麼東西?
他就是跪死在了祠堂裡那也是他應該受的。”
“沈娘子……”鬆墨想要開口。
沈安然直接抬手將桌上東西掃落:“回去告訴陸執年,我沈安然不是非他不可,他要是覺得沈、陸兩家的婚事委屈了他,這婚約大可退了,彆拿這點東西來糟踐我,我沈安然一條命還冇這麼賤!”
“沈娘子……”“滾出去!”
沈安然像極了被惹怒的小姑娘,滿是倔強地紅了眼,那仿若受了委屈眼中掛著淚,劃傷的臉上神情激動,“讓他滾!!”
外頭連忙有人進來,抓著鬆墨就將人架了出去,連帶著他帶來的東西也被扔了出去。
鬆墨在外大喊:“沈娘子,你誤會了,郎君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是以為你喜歡想讓你開心……”“你滾!”
裡頭傳來彷彿崩潰的混著哭泣的喊聲,隱約還能聽到什麼東西被砸在地上的嘩啦聲。
“我纔不稀罕他的東西!!”
鬆墨被人強行拉了出去,嘴上也被堵了起來,而裡間花蕪則是瞧著本該嚎啕大哭的沈安然一邊扯著袖子擦了擦緋紅的眼尾,一邊塞了塊茯苓糕進嘴裡,神情冷漠的嚼了嚼。
“花蕪,這糕不好吃。”
知煙嫌棄,“太膩了。”
花蕪默了默:“……那奴婢下次少放點糖?”
“記得加些榛子和核桃仁,那個嚼著香。”
花蕪神色恍惚地答應下來。
知煙將剩下的糕塞進嘴裡,嫌棄越重。
真膩歪。
跟陸執年一樣!
“算了,下次彆做了。”
簡直倒胃口!
第24章她“唰”地將腳收回去,一臉羞窘皇宮之中,剛散早朝的秦禮一身紫色蟠紋官袍從禦正殿內出來,便有人將捧著的厚裘遞了上前。
“督主怎得耽誤這麼長時間?”
素日早朝也就一個來時辰,今日卻近三個時辰,殿中還時不時傳出安帝震怒的聲音。
縉雲壓低了聲音:“可是出了什麼事?”
秦禮伸手穿過裘袍,眸色懨懨:“先前落寒山上死的那幾個人訊息傳回了京中,陛下動了怒。”
“怎麼會,我們明明瞞著……”縉雲眉心輕跳。
安帝一直都在讓督主這邊調查漕糧的案子,可是世家那邊有人出手阻攔,他們查得並不順利,之前好不容易查到了幾個證人,怎料回京途中卻在落寒山上被人下了黑手,雖然帶回來個活口,可那人受驚之後卻成了半個瘋了,說話顛三倒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