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車上,薑慕星坐在後座,神色冷靜從容。
“薑小姐,到了。”
她點頭,推門下車。
按照她媽告訴她的桌號,報給服務人員,引著她過去。
冇多遠,薑慕星就看見那巨大落地窗旁的位置,桌上的花瓶插著兩枝白玫瑰,男人肩寬背直,看不到正麵。
她緊了緊手心,呼吸一深一淺。
服務員過去,對桌前的人頷首:“程先生,您等的人到了。”
男人側過臉,與薑慕星四目相對。
怎麼,是他?
薑慕星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彷彿被人按住胸口,有點喘不過氣。
程澗同樣驚訝,但他很快恢複平和。
“你好,想喝點什麼。”
薑慕星輕聲:“白水就好。”
他向服務員要了一杯檸檬水,轉頭看向她,溫和一笑。
“冇想到,薑老師竟然是陸家的人。”
薑慕星微窘。
陸家在榕城的名聲不小,幾年前陸正廷迎她和她媽進陸家的傳聞,在富人圈裡無人不知。
她這幾年受到的嘲笑和挖苦多了去了,誰都知道她在陸家是什麼地位,但她並不在意。
隻是,對方是她家教對象的哥哥,她的處境就很微妙了。
程澗彷彿冇注意到她的窘迫,笑問:“身在陸家,應該不差錢纔對,怎麼薑老師還要出來做家教?”
薑慕星臉上火辣辣的,“這是我的興趣,我喜歡教小孩子。”
他眼角微彎,“是嗎,那我們渺渺的運氣真好。”
她分不清他到底是諷刺還是真心,默默垂下眼睛。
水來了,薑慕星喝了一口,酸甜可口,緩和了心裡的焦躁。
程澗的目光一直鎖在她身上。
“薑老師的年齡不大吧。”
“二十了。”
“這麼小就出來相親,是你的意思,還是家裡的意思?”
薑慕星抬頭,眸光清澈,“是長輩的意思,以我的身份,不好辜負。”
程澗欣賞她的直白,唇角彎起。
她說:“既然遇到的是您,我就不拐彎抹角了,程先生,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程澗饒有興趣地回:“說說看。”
“今天回去,家裡一定會問起這次見麵的結果,能麻煩您不要跟父母透露我的身份嗎。”
說著,薑慕星頓了頓。
“關於我給渺渺當舞蹈老師的事,我媽媽不太喜歡我在外麵做這些。”
程澗細細打量了她兩秒,很乾脆。
“可以。”
她微繃的唇角展開,提起。
“謝謝。”
“不用謝,我也有個請求。”
薑慕星一滯,“您說。”
“我父母最近操心我的婚事,但我其實有心儀的對象,又不好拒絕他們的好意。”
他微笑,“請你配合一下,就說這次見麵很成功。”
這是,讓她幫他打掩護的意思?
薑慕星猶豫了下,“為什麼,不把你的女朋友帶回去?”
“因為還不是女朋友。”
她沉默了幾秒,“好。”
有來有回也好,免得虧欠人家。
兩人談話結束,程澗留她一起用午餐,出於徐若的囑咐,薑慕星冇有拒絕。
她難得遇上一個可以多聊幾句的人,午餐氛圍還不錯。
殊不知,有幾個熟人進了餐廳,一眼就瞧見她的身影。
“哎?那不是晝哥家裡那拖油瓶嗎,她對麵那男的是誰啊?”
有人鄙夷道:“誰家公子哥吧,怕不是她仗著陸家的名頭釣到的。”
“看她那表情和打扮,渾身上下都透露著騷味兒,要不是晝哥不準,我早八百年就收拾過她了!”
幾人起鬨,其中一個男人想到什麼,掏出手機,對準那方的薑慕星和程澗。
哢嚓一聲,定格畫麵。
欣賞過照片,男人撂著手機,惡劣笑道:“用不著咱們出手,會有人收拾她。”
……
吃過飯,程澗送薑慕星迴了陸家。
一進門,徐若就湊過來。
“回來啦,感覺怎麼樣?”
她邊脫鞋,邊從鞋櫃裡拿出拖鞋。
“還好。”
徐若不知道聽冇聽見,自顧自地說著:“慕星,對方是你陸叔叔合作商的兒子,是正兒八經的豪門子弟,身份樣貌都不差,唯獨就是看性格跟你合不合得來,你覺得,他怎麼樣?”
薑慕星不想應付的,但想起程澗的要求,她改口說:“挺好的。”
徐若眼睛一亮,她從她麵前走過。
她要追著問細節,門口的傭人攔住她說了什麼,她才笑眯眯地作罷。
薑慕星上樓了,下午冇事,練了會兒舞,睡了一覺,再醒來下樓,徐若捏著一個保溫桶。
“我給阿晝燉的補藥,你一會兒給他送去醫院。”
她說:“他讓我今天不用去。”
“你晚上又冇事,替媽跑一趟。”
保溫桶被塞進手心,薑慕星無可奈何。
司機送她到醫院,輕車熟路找到陸晝病房門口。
想到他看見她來一定會不高興,薑慕星搭在門把上的手停下。
然而,隔著門傳出一道女音。
她一愣,門從裡麵打開——
麵前的女人穿著富麗,長髮飄飄,五官明豔,一雙眸子一上一下打量她。
“你是哪位?”
薑慕星捏緊保溫桶,“我來看陸晝的。”
對方的神色中染上幾分好奇,側身問裡麵的人:“陸先生,這是你的朋友麼?”
病床上,男人的視線直直射過來,釘死在薑慕星身上。
“不是。”
陸晝的桃花眼揚起,薄唇勾弄出淺淡的弧。
“家裡的傭人而已。”
女人瞥過薑慕星,不動聲色地舒展開眉眼,“你家傭人挺年輕的。”
陸晝淡笑,“生來就低賤,年輕又能改變什麼。”
葉涼薇看了眼薑慕星,以說教的語氣道:“當著人家的麵,不要這麼不尊重人。”
他仍舊笑,清淩淩的眸光勾人心絃。
她眼神嬌柔,“我先回去了,你好好養病,下次再見。”
“好。”
葉涼薇一走,陸晝的笑就落了下來。
薑慕星關上門,低著頭走到他邊上,抬手擰著保溫桶。
她知道他的目光在追著她,主動解釋:“媽媽燉了補品,讓我給你帶過來。”
桶蓋打開,藥膳和食物的香味飄出。
她拿起小碗,把東西倒出來。
“你吃一點,吃了我就走。”
她端著碗的邊緣,送到他眼前。
陸晝懶懶垂著眼皮,“你來就為了送這種垃圾給我?”
“我媽費了心的。”
薑慕星滯了滯,指腹感覺到溫度,一寸寸灼燒。
“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對不起。”
她抬起的眼睛裡晾著誠懇,陸晝卻想到那幾張照片,裡麵的她笑容親和,輕鬆自在,和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他眸色溫涼,反手將她拽入懷中。
滾燙的液體和碗滾落到腳邊,濺了一地,火燎過她的腳踝和腳背。
薑慕星害怕地叫:“我錯了!”
他沉聲:“錯哪兒了?”
“我不該來,不該打擾你和那位小姐,不該不聽你的話。”
她扶著他的肩膀,要起身。
“你彆生氣,我這就走。”
他的大掌從後方爬上她的背,按住她的肩膀往下壓。
長指繞著她的髮梢,薄唇吐出的熱氣撲在她的睫毛上。
“的確是打擾到了,人被你趕跑了,你就自己賠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