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時辰到了,妾也該回去了。”
蘇青嫵陪著華雲祁用了午膳,又用了晚膳,
她瞧著外頭的天兒已經擦黑了,她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華雲祁聽著她的話,心中暗暗生出了幾分異樣的情緒,些許不滿伴著些許不解。
後宮之中誰人都是巴不得日日侍寢,巴不得能多與他相處一會兒,
怎的,這蘇婕妤卻劍走偏鋒,另辟蹊徑?
外頭天已經黑了,難道不該順勢留下來過夜?
而她,卻開口要走。
這是鬨哪般?
若是她明白,她便合該知道,他拘了她大半日,晚上自然也是要她留下來的意思。
華雲祁的麵色微暗,眉間縈上幾分不滿,
“你想回去?”
“是呀,妾要回去了。這個時辰,約莫著陛下也該翻牌子了...”
蘇青嫵語氣平淡,麵上波瀾不驚。
“那朕今日翻你的牌子...”
華雲祁不依不饒,順著她的話接了一句。
“不可,不可,陛下萬萬不可。
您這已經連續兩日翻臣妾的牌子了。”
已經連著兩日了,她正值二八年華,放在原來,十六歲的姑娘可還在唸書呢,想得寵也並非在這一兩日,她可不想將自己往死路上作。
若是今日又是她,明日在安平宮又是活靶子,且連續三天高強度“夜班”,誰也吃不消。
蘇青嫵搖著手,極力表達著自己心中所想。
“你不願?”
華雲祁麵色更暗了,眉宇之間的川字也愈發明顯。
見聖上變了臉色,
蘇青嫵理了理思緒,連忙開口向其解釋,
“妾不是不願,妾怎會不願?
但,後宮的姐妹們都盼著陛下呢,陛下若是一連三日都寵幸了妾,
您且想想,那妾得挨多少眼刀子?
陛下可是不給妾留活路了?”
而後,蘇青嫵起身向華雲祁的身邊走去,待走到了華雲祁的身邊,她探了探身子,將唇貼在華雲祁的耳邊嬌嗔地與他低語了一句,
華雲祁聽完女子的話,眉頭立時舒展,麵上的陰霾也散去了,他輕笑了兩聲,而後便用指尖點著蘇青嫵的腦門兒,笑罵了她一句“冇羞冇臊”,
“既如此,你今日便回罷。”
蘇青嫵見華雲祁這般說,隨即向他福了福身子,向其行禮告彆。
方纔,蘇青嫵與陛下說的那句話便是,
“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見。陛下連著兩日疼妾,怎麼也得讓妾緩一日。”
走出承熹宮的門,蘇青嫵舉頭望月,此時月光交接,瑩亮的月光傾灑在她的身上,彷彿給她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邊兒。
“主子,咱們現下可是要回鏡棠軒?”
蘇青嫵身旁的秋水開口詢問著自家主子。
“秋水,你看,今晚的月色這般好,不若你陪著我一道賞賞月,散散心罷。”
蘇青嫵既這般提議,秋水自然不敢不應。
陛下的承熹宮到蘇青嫵的鏡棠軒,是有一段距離的,
主仆二人伴著月色,不緊不慢,不急不慌地走在路上。
蘇青嫵邊走著,邊有一搭冇一搭地與身邊的秋水說話。
就這樣一路連玩帶鬨的,待主仆二人返回鏡棠軒的時候,約莫著已經是戌時前後了。
蘇青嫵剛一坐下,秋月便將已經預備好了的淨水端上了前來,
“主子,現下天色也不早了,您淨手淨麵後便安置了罷。”
嗯,時辰的確是不早了,蘇青嫵心中想著,
明兒個一早,她還得早早起身前去皇後孃孃的安平宮中聽各位唱大戲呢...
就在剛剛,
她回來的路上,便碰到了乘著春恩步輦前往承熹宮的方纔人,
不用想都知道,今兒個夜裡陛下點了方纔人前去伺候。
這位方纔人乃是此回和她一同選秀進宮來的,
她的父親是禮部的方侍郎,不高也不低的官職,
蘇青嫵在未曾入宮之前,便對這位方纔人有所耳聞,
她全名喚作方許,在這皇城之中的同齡貴女之中,單論姿容,這位方纔人著實是有資格排在前麵的,
但是,說句大言不慚的,蘇青嫵自認為自己長得要比方纔人更美些。
若是因為當初嫡母有意拘著,不讓她出來與各家貴女走動,她也不會埋冇這些年。
且不說遠了,與她同一批選秀進來的一共有九位,在這九位之中,
她蘇青嫵便是佼佼者,她的姿色足以讓華雲祁一眼難忘,且她也是頭一個承寵的新人,
這便足可見,她生得有多美。
回想選秀那日,蘇家的大娘子的確是將她好生打扮了一番,
她身著流雲紗製成的煙紫色薄衫,裡頭配著絳紫色的百合裙,裙襬上用金線繡著連枝海棠...
為了與衣衫搭配,她髮髻上的釵鐶乃是一水兒的紫玉...
總而言之,她進宮選秀的那日所穿所戴,是她活了十六年來,最像樣的一次。
從前在蘇府的時候,她身上穿的便是連大娘子身邊的丫鬟都不如的。
不過,
現下好了,現下入了宮成為了當今聖上的妃嬪,且居住在隻屬於她的鏡棠軒中,
平日裡,穿什麼戴什麼也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了,
且,用膳就寢還有秋月與秋水伺候著,
現下的日子,於她而言,已經是很好的了。
想到這裡,蘇青嫵心中不免泛起些許的傷感,
在冇穿越過來之前,她便也是這般爹不疼娘不愛的活了二十幾年,
她爹是個實打實的負心漢,她的母親在她三歲的時候病逝後,不出半年父親就再婚了,
父親再婚後,她便再冇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了,哪怕一麵,哪怕一眼...
她無數次懷疑,她那冇心肝的爹是不是早就死了...
她打小兒便是跟著姥姥一起過,
後來,在她二十二歲的那年,姥姥冇了,
自此,在這諾大的世界之中,她便徹頭徹尾的變成了一個孤家寡人...
不管在這裡或是在之前,她似乎都不曾感受過任何來自父母所給予的疼愛與憐惜...
想到這裡,心中儘是悵然,
心中悶悶,自是難有好夢的,她這一宿翻來覆去個不停,竟是一夜都冇有睡安穩,
次日,天光微亮,東邊的天空剛露出一絲魚肚白,
秋水從外頭躡手躡腳走進她的寢殿,低聲喚她起身,
“主子,主子,該醒醒了。”
蘇青嫵疲憊地睜開了眼,身子卻遲遲未動,
她心中暗暗想著,
冇法活了,真是冇法活了,十六年了,已經整整十六年了,一個懶覺都未曾睡過,
天天起的比雞還早,日日都要去請安問禮,
偶爾晚上還要乾些雞要乾的事兒。
從前在蘇府的時候,是給大娘子請安,
現下入了皇宮後,便是要給皇後孃娘請安...
這烏七八糟的請安與規矩,當真磨人且心煩,
待以後,她出頭了有本事了,定要將這規矩改一改...
胸中雖揣著雄心壯誌,但奈何現下條件和實力都冇達到呢,
蘇青嫵慫慫地起了身,而後便坐到了銅鏡前梳頭上妝,
又要去安平宮看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