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毫無顧忌地按下假山突出的一塊石頭,石門挪動,一股陰寒之氣湧了出來。黑衣男率先走了下去,莫雲兮冇有等後麵的侍衛催促,也跟著走了下去。
一條窄窄的通道看不到頭,兩邊的火把隻能照到小小的一方,這個地方如那個人的聲音一樣冰冷,無感情。
約半盞茶的功夫,到了一扇石門,有兩個暗衛守在那裡。
黑衣人打開石門,一個很寬敞的石室,八個方向鑲著碩大的夜明珠,將一室黑暗驅逐殆儘。空氣中彌散著濃濃的藥香,似乎還有淡淡的血腥氣。
莫雲兮繼續打量著這間石室。石室的右前方放著一張梨木書桌,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旁邊一張軟榻,鋪著雪白的狐狸皮毛,軟榻旁邊的角落裡放著一個不起眼的醫藥箱。
中間放著一紅木嵌寶大理石麵圓桌,桌上放著一尊三足小香爐,嫋嫋青煙從爐頂蓋中緩緩鑽出,彌散在空中。
石室左前方卻兀然放著一個大獸籠,由小臂粗的玄鐵鑄成,裡麵石壁上拴著四條粗壯的玄鐵鏈,玄鐵鏈因摩擦散著幽亮的黑,寒意陣陣。
站在獸籠前麵的男子,穿了一襲玄色刻暗紋的長袍,腰間束了同色錦帶,顯出清瘦頎長的身姿,不動。
一個背影就是一幅絕美的畫卷,隻是這畫冷豔了些。
“王爺,王妃到了。”黑衣男拱手說道。
夜展離轉身,似一瞬間天地都失了顏色。
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即便隻露了半張臉,半張掩蓋在金色無花紋麵具下,那風姿也是無人比肩。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打量著同樣看著自己的莫雲兮。
莫雲兮覺得如果能忽視掉他眼中的冰冷,他便是所有女子放在心尖的完美無瑕。
她淡淡地站在距離夜展離兩米的地方,冇有言語。
“你倒是挺特彆,一聲也不言語,比前兩個安靜多了!”那冷冽疏離的聲音再次響起。
“說多錯多。”莫雲兮淡漠地開口,眼睛裡閃過一絲不馴。
夜展離不惱,隻是靜靜地看了她好久。
他轉頭對黑衣男說:“時間到了,青三。”那聲音除了冷冽,多了絲無奈。
原來黑衣男是譽王夜展離的貼身侍衛青三。相傳,此人武功深不可測。
青三跟著夜展離走進獸籠。夜展離席地而坐,青三熟練地將三根鐵鏈釦上他的右手和兩隻腳,眼裡閃過不忍:“王爺……”
夜展離閉上眼睛,揮了揮手,玄鐵鏈撞擊發出尖銳的聲音,分外刺耳,莫雲兮聽到他說:“下去吧,叫吳先生準備。”
一個俊美如儔的男子就這樣被拴在獸籠裡,而他的身份卻是那樣的尊貴,不得不令人唏噓感慨。
光鮮亮麗的背後也許是意想不到的辛酸苦楚。
獸籠上鎖的聲音,拉回了莫雲兮的視線,青三將鑰匙掛在了石門邊,便出去了。
耳邊傳來石門關閉的聲音,世界就此安靜了。
莫雲兮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既來之則安之吧!
她走向了旁邊的茶桌,一屁股坐在茶凳上,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右手食指無意識地輕敲桌麵,她冇有看到夜展離在鐵籠裡正細細地打量著她。
夜展離為什麼要綁住自己?左手又為何不綁?看他蒼白的臉色應該是中毒……
約莫半炷香的時間,夜展離突然睜開眼,放在膝上的右手握緊成拳,手背以及裸漏衣服外麵的手腕處的青筋暴起,額頭上滲出大片汗珠,沿著堅毅的下頜線滴落。
他的眼睛瞬間變紅。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劃破這暗黑的夜,似乎石室都跟著顫了一顫,頃刻間他上身的衣服被震成碎片,散落在獸籠的各個角落。
莫雲兮立馬起身後退數步,一臉嚴肅地站到了軟榻邊。
夜展離此時已經起身,周身青筋凸起,皮膚血紅,他揮動著右臂、雙腿,似乎想要掙脫束縛。可這千年玄鐵所製的玄冰鏈又豈能輕易掙斷,手腳鎖鏈處已經有汩汩鮮血流出,他仿若不知,依舊不知疼痛般掙紮著。
滿室痛苦哀嚎,就這般光景豈是尋常女子所能招架的,難怪前兩任王妃會被活活嚇死。
玄冰鏈頻繁相撞,莫雲兮發現夜展離連吐數口鮮血,滿身血紅顏色更甚,他似從血池染血而出。
“不好!”她暗念一聲,立馬蹲身,打開放在角落的醫藥箱,取出銀針,向獸籠中的夜展離奔去。
瞬息間,六枚銀針飛出,獸籠中的夜展離跪坐在地。
莫雲兮取下石門旁的鑰匙,打開獸籠,快步靠近夜展離,又在其後背連施數針,轉至身前,又施數針。
半盞茶的功夫,夜展離的滿身血色似變淺,青筋也逐漸消失。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施針手法令人眼花繚亂。
莫雲兮用衣袖擦了擦臉頰的薄汗,一手扶住他拴著寒冰鏈的右手,一手為其號脈診斷,眉頭微微皺起:“好霸道的毒!你是得多招人怨恨,被下如此多毒。”
昏迷中的夜展離此時已醒,晦澀不明地看著為自己號脈的莫雲兮,冇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莫雲兮取下了夜展離身上的銀針,托盤裡的銀針黑如玄鐵,詭異萬分。
她望著托盤,摸了摸額角,伸手要扶夜展離起身,夜展離下意識錯身一閃,隻留蒼白的手在夜明珠下越發蒼白。
莫雲兮收回手臂,眼睛閃過一絲尷尬:“鑰匙在哪裡?”眼神瞟向玄鐵鏈。
“書桌上的木盒裡!”他的聲音少了些冷冽,多了些沙啞。
莫雲兮打開玄鐵鏈,瞧見他手腕處依舊在滴血,便拿起藥箱的小藥瓶,挨個聞了聞,最後將白色瓷瓶中的藥粉灑在他受傷的手腕處,熟練的包上紗布。
夜展離盤坐在獸籠裡,臉色蒼白,眼睛裡少了平日的犀利和冰冷。
“要不去榻上休息片刻?”莫雲兮看著他提議,夜展離起身坐到軟榻上,盯著莫雲兮。
莫雲兮不以為然,轉身走到石室角落的衣架旁,取下墨色裡衣為他披上。隨即轉身坐在不遠處的茶凳上,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上好的明前龍井,甘香如蘭,幽而不冽。
她淺淺了嚐了一口微涼的茶,心想:“父皇的美意真是特彆,一般人真是無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