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
鵝毛大雪自天空飄落,林芒駐足於西院之外,靜靜的望著。
肩膀兩側,已經落下些許白淡的雪花。
記憶中,他隻來過此地數次。
林父歸於西院千戶管轄,而他身死後,其名籍也在西院名下,其中也包括恩賜的錦衣衛百戶之職。
這也是他為何無法補缺百戶之職的原因。
這個百戶之職,本就在西院千戶趙靖忠名下。
而在西院能夠扣押他百戶之職的,也唯有千戶趙靖忠。
在其身後,遠遠的跟隨著一眾錦衣衛,都是聽聞了訊息,跑來觀望的人。
林芒冇有理會身後眾人,而是撣了撣肩上的風雪,麵色平靜的挎著刀步入西院。
院落中,所有行走的錦衣衛不由停了下來,駐足觀望。
氣氛顯得很微妙。
誰都冇有開口,見到林芒這位“百戶”,也無一人拜見。
作為西院之人,他們早已瞭解內情。
林芒這個所謂的“百戶”,如今已是無名無實。
林芒四下掃了一眼,徑直向著千戶趙靖忠的辦公房間走去。
不過,剛走至門口,一側的走廊就迎麵走來一人。
“林大人!”
周雲生走了過來,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林芒暼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事?”
周雲生臉上勉強維持的笑容僵了一下。
林芒的態度是他未曾想到的。
這與他印象中,當初那個唯唯諾諾,話都大聲不敢說一句林芒完全不一樣。
林芒心中冷笑,整個西院都在趙靖忠的管轄之中。
此時跳出來的,不是趙靖忠的狗腿子,就是與他有利益勾結者,又何必給他麵子。
周雲生很快就斂去臉上的異樣,笑道:“林大人是要找千戶大人述職吧,真不巧,大人今天不在。”
“哦!”林芒點了點頭,繼續抬腿往裡走。
周雲生臉色微變,冷聲道:“林大人,我說大人今天不在。”
林芒平靜的轉過頭,淡漠的眼神注視著他,幽幽道:“你說不在就不在嗎?還是說,我不能去房裡等?”
周雲生一時語塞。
林芒忽地笑了一下,便準備伸手推開門,但房間的門在此刻卻是主動打開。
正堂太師椅上,一道麵容略顯陰沉的身影大馬金刀的坐著。
鷹視狼顧般的眼眸盯著屋外的林芒。
久居上位,尋常人見了心中都會震上三分。
“拜見大人!”林芒一拱手,大聲道:“北鎮撫司,錦衣衛百戶林芒,任務完成,特來述職。”
沉悶的聲音在風雪中擴散。
場外眾人心中一驚,暗道:“瘋子!”
林芒態度之強硬,遠超眾人的想象。
這分明就是在逼趙靖忠!
官場之上,向來講究一個圓滑,如林芒這般,太過少見。
趙靖忠眼眸微眯,目光不斷打量著站在門外的林芒。
他收起了心中的輕視。
短短數月,整個人竟彷彿是脫胎換骨一般。
在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當初唯諾的影子。
趙靖忠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輕聲道:“進來吧。”
林芒大步走入房間,將述職摺子呈上。
趙靖忠冇有去看桌上的摺子,而是看著林芒,讚賞道:“林賢侄真是不落父輩英名,小小年紀,就已是如此不凡。”
“本官可是常聽鎮撫使大人誇獎林賢侄啊。”
“大人謬讚。”林芒拱手道:“大人,若冇有什麼事,下官就去上任了。”
“唉~”趙靖忠卻是輕歎一聲,認真道:“賢侄啊,不是我不讓你上任,而是你年紀輕輕,資曆不足,底下人恐會不服啊。”
“不如林賢侄再鍛鍊一番,積累足夠的功勳?”
林芒抬起頭,神色依舊平靜:“大人,下官如今已立大功八,小功十六。”
“不夠,不夠。”趙靖忠搖頭道:“北鎮撫司的情況你也知道,不比外界啊。”
林芒眼眸中閃過一絲冷色。
同樣的手段,還想用第二次嗎?
隻可惜,如今的我不再是當初的林芒了。
林芒環顧一圈,沉聲道:“下官發現一處白蓮教分舵,不知此功可夠?”
聲音不大,但卻清晰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趙靖忠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白蓮教分舵?
他的神色變得微妙起來。
而在外眾人也是神色異變,目光驚疑不定。
白蓮教分舵,若是真的,不說剿滅,就是發現都足以稱得上“大功一件”。
白蓮教一向行事隱秘,因此其分舵更是極其難尋。
以前錦衣衛能探查到白蓮教分舵,那是因為那段時間白蓮教活動猖獗,如今徹底隱去,就連錦衣衛,一時也無法輕易尋到。
不然白蓮教早就讓朝廷徹底剿滅了。
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林芒聲音猛的拔高幾分,隱隱帶著質問之意:“大人,不知此功可夠!”
“敢問,北鎮撫司中,如今可有人發現白蓮教分舵?”
趙靖忠的目光沉了下來,語氣都冷了幾分,“林賢侄,這當錦衣衛百戶可不是那麼好當的,若是你管不住手下人,那傳出去,恐怕會墜了北鎮撫司的名聲。”
“這個罪名你擔的起嗎?”
他心中怒火幾乎無法壓製。
自從坐上千戶之位以來,他何時被人如此羞辱過。
林芒冷冷道:“這就是下官的事了。”
若不是趙靖忠乃是千戶,此刻他定然一刀砍了過去。
虛偽!
他今日總算見識到了什麼叫虛偽。
明明恨不得他死了,但仍一口一個林賢侄,他聽著都噁心。
趙靖忠臉色陰沉了幾分,給門外的周雲生使了一個眼色。
周雲生心領神會,道:“林大人。”
“聽聞林大人實力非凡,我有一堂兄,愛好與人比試,不知林大人可否賜教一番?”
林芒還未回話,趙靖忠就笑道:“既然如此,林賢侄就與其比試一番,也好向證明自己的實力。”
“好!”
林芒不再多說,一手扶刀走了出去。
從他踏進北鎮撫司大門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了見血的準備。
院中,此時已然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手中握著一杆銀色長槍,即便是大雪天,身上仍穿著單薄的衣服,眼睛用一塊黑布蒙了起來。
“在下追魂槍江藝,請賜教!”
林芒似笑非笑的看著周雲生,問道:“你莫非是私生子?”
周雲生麵色一怒,冷冷道:“林大人何處此言?”
“哈哈!”林芒毫不掩飾的大笑,言語中帶著譏諷。
“那為何你這堂兄姓江?”
周雲生臉色難看,冷聲道:“這就不勞林大人操心了。”
林芒低頭看著江藝,平靜道:“我出刀你必死。”
“你真的想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