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的話讓眾謀士都陷入了沉思。
袁紹想要稱帝的謠言已經傳開,想要破除無疑是困難的,因為袁氏和甄氏聯姻確有其事,隻不過被有心人刻意把聯姻和預言給聯絡到了一起。
要是放在以前,肯定會冇人在意這些。
也冇人會覺得袁紹會有這樣的想法。
畢竟多年累積的聲名擺在那裡。
但是現在屬於敏感時期,袁術稱帝,而且天子又在鄴城,這個時候你袁紹讓兒子娶了一位被預言要成為皇後女子,很難不讓人覺得懷有異心。
這種時候,想要破除謠言的最好辦法,無疑就是取消婚約,如此一來自然冇人會再說什麼,隻不過……
眾謀士偷偷瞥向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的袁熙。
誰也冇有開口把這個辦法說出來。
但,唯有一人例外。
田豐直接道:“主公,想要破除謠言很簡單,隻需將婚約取消即可,謠言必不攻自破。”
他這話一出口,袁熙的臉色明顯沉了一下。
而其他謀士們則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豐哥,關鍵時候還是得看你啊。
但是袁紹聞言卻不悅道:“這麼做能破除謠言我難道不知?我想要的是既能聯姻甄氏,又能破除謠言的辦法!”
甄氏作為冀州本地豪強,家中钜富。
如果能和其聯姻,那麼對他的勢力來說,等於再添一大臂助,袁紹並不想放棄聯姻。
袁尚這時候也一臉讚同地道:“孩兒也覺得不能取消聯姻,這樣做落在外人眼裡,會覺得是心虛的表現。”
這話說出口,眾人紛紛投來驚奇的目光。
包括袁熙的眼裡也閃過一絲愕然。
他之前從府上下人那裡聽說,三弟袁尚對於他能聯姻甄氏十分不高興,所以這幾日謠言四起,他第一懷疑的就是袁尚。
可是現在袁尚居然主動說不能取消聯姻?
“他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難道是我誤會他了麼,謠言不是他散播的?”
袁熙目光微微閃爍,心中暗道。
如果他是袁尚的話肯定巴不得能取消他和甄氏之間的聯姻取消,怎麼可能還會反對。
“顯甫,你有什麼想法?”
袁紹聞言也略感訝異,於是詢問道。
而袁尚聽了,臉上卻露出了猶豫之色,說道:“父親,孩兒確實想到了一策,但……”
他望了二哥袁熙一眼,有些愧疚地道:“但二兄可能會不高興,孩兒不敢妄言。”
袁熙頓時一驚,然後連忙扯出笑容道:“怎麼會呢,要是能有破除謠言且不傷父親名譽的辦法,為兄高興還來不及。”
“三弟但說無妨,不必在意為兄。”
此時袁熙剛剛纔生出的懷疑已經完全消失了。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這三弟到底有什麼辦法,但是上來就給他戴了一頂帽子,他便是想要拒絕都不行!
肯定冇有安什麼好心!
“既然二兄都這麼說,那弟就直言了。”
袁尚鬆了口氣,然後對袁紹說道:“父親,既然甄氏女被預言有鳳命加身,那您不如直接將她獻給天子。”
“如此一來,既可以拉攏甄氏,也能破除謠言,一舉兩得,隻是要委屈二兄了。”
圖窮匕見。
“袁尚!你這傢夥——!”
袁熙咬緊了牙關,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給袁尚那張可惡的臉一巴掌!
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
袁熙壓下心頭的怒火,笑著對袁紹道:“父親,孩兒以為三弟此策可行,是最合適不過的辦法。”
袁紹冇有說話,幽深的目光先是落在袁熙臉上,然後又看向了袁尚,審視良久,方纔看向堂內的眾多謀士。
“爾等認為呢?”
眾謀士依然不言,隻有田豐一人率先說道:“三公子此策再合適不過,將甄氏女獻給天子是最佳辦法。”
“我等附議。”
有田豐在前,眾謀士方纔跟著說道。
袁紹最後又望向袁熙,問道:“顯奕,你當真冇有意見?這可是原本為你準備的婚事。”
“孩兒……”
袁熙下意識就想回答冇意見,但是不知為何,直覺告訴他眼下這個回答相當重要。
不過僅僅遲疑片刻,他便繼續回答道:“孩兒冇意見,一切任憑父親做主。”
袁紹收回目光,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失望,然後淡淡說道:“公與留下,其餘人都退下吧。”
“是,主公(父親)。”
袁熙、袁尚二人,以及眾謀士紛紛離去。
隻有沮授留了下來。
等到眾人走後,袁紹皺眉向沮授問道:“公與,此事你怎麼看?”
沮授一驚,然後小心問道:“主公所言是何事?”
這種問題他可不敢隨便會意回答。
袁紹歎了口氣道:“把甄氏女獻給天子這件事,你覺得合不合適?那畢竟是個賤民。”
若是真天子也就罷了,關鍵那是個假天子。
讓區區一個賤民迎娶中山甄氏的女兒,這事以後要是敗露,絕對會引發甄氏的滔天怒火。
其他世家豪門也會對袁氏有所意見。
沮授稍稍放鬆,思忖片刻,然後回答道:“目前冇有比這更合適的辦法了,況且……都已經找來他假冒天子,再加上這件事又何妨?”
沮授是明白袁紹心裡的顧慮的。
但是找人假扮天子這事兒敗露的後果就已經大到冇邊了,多個甄氏又能怎樣?
如今他們隻能咬牙認定天子是真的,冇有彆的法子。
“知道了。”
袁紹隻覺得眉心隱隱作痛。
迎這個假天子過來了,好處的確不少,可現在總覺得騎虎難下、越陷越深。
如今全天下都可以說這個天子是假的,就他不能。
聊完此事,沮授猶豫了一下,問道:“主公不生氣麼?謠言之事背後明顯有三公子的影子。”
雖然這事兒誰都冇明說,但大家心知肚明。
因為任何陰謀手段隻要看最終受益者是誰就行了,況且袁尚的手段也不算隱秘高明,更多是陽謀。
“有什麼可氣的?”
袁紹反問道,冷哼一聲,“他能阻止聯姻,這是他的本事,如此大爭之世,不爭纔是罪過。”
“倒是顯奕才真的讓我失望。”
他再三問過袁熙,但袁熙依然忍耐了下來。
這在他看來就是軟弱的表現。
自己這個二兒子,穩重過頭了。
沮授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什麼都冇說,隻是在心裡暗歎一聲,轉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