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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棠宮。
寂靜的寢殿中昏暗一片,楊容華手指緊緊拽著被角,兩彎柳眉緊皺著,哪怕雙眼緊閉也能看出她麵上的不安。
“不要...”她喃喃著,“不要搶走我的孩子...”
“轟隆”一聲巨響,本就睡得不安穩的楊容華猛然驚醒。
她尖叫著坐了起來,臉色煞白,頭疼欲裂。
“蕊珠!蕊珠!”
在殿外守夜的蕊珠聽到動靜趕緊進來:“娘娘?”
突然又是一道閃電,電閃雷鳴中,蕊珠看到楊容華的臉慘白得不像話,她自己都嚇了一跳,急忙去點上了兩盞燈。
“娘娘怎麼了?”蕊珠掀開床幃,擔憂地問道,“娘娘可是不舒服,可要奴婢去請太醫?”
楊容華撫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剛纔夢到南姒搶走了她的孩子,還當著她的麵虐待自己的孩子。想起自己從前是怎麼折磨南姒的,楊容華心下有些恐慌。
若是皇上真的寵幸了南姒,她一朝得勢真的還會對自己百般順從嗎?
若是她得了寵,報複自己可怎麼辦?
楊容華心下極度不安,腦子裡全是些胡亂的想法,一會兒是皇上的絕情,一會兒是榮妃滿麵的嘲諷,更多的是南姒得意的獰笑。
“不行...本宮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娘娘,您怎麼了?”蕊珠瞧她這樣子突然有些害怕,“奴婢去給安神香點上。”
冇等她動作,楊容華突然死死抓住了蕊珠的手腕,指甲都快要嵌到她皮膚裡去了,蕊珠疼得淚花都冒了出來。
“那賤婢回來了嗎?”
楊容華今日睡得早,戌時她睡著的時候,南姒還冇有回來。
蕊珠臉色一僵,這會已經是寅時了,她聲音弱了下來:“南姒....她今夜冇回來...”
楊容華猛地將枕頭摔在地上:“那個賤婢,皇上竟然讓她留宿在乾元殿?”
要知道乾元殿從未有後妃留宿過,她一個宮女憑什麼?
“娘娘息怒,許是夜裡雨太大了,再說昨夜也冇聽到乾元殿叫水,皇上定然是冇有臨幸她的。”
楊容華雙目猩紅,似乎什麼都聽不進去了,蕊珠其實都有些搞不懂楊容華的心思了。娘娘若是不願意,大可之前就裝作不懂皇上的心思,等日子久了皇上自然就忘了。可既然都讓南姒去禦前了,皇上寵幸她也是早晚的事,娘娘這般一天一個想法的,隻是給自己添堵。
好說歹說終於將楊容華勸睡下了,蕊珠這才鬆了口氣。
第二日一早,楊容華坐在銅鏡前,氣色灰白。
“多用些胭脂,這樣子本宮怎麼去見人?”
她不耐地罵了梳妝的宮女幾句,蕊琪見狀趕緊接過那宮女手中的活,幫楊容華上妝。
“娘娘,孕中不宜用太多胭脂水粉。”蕊琪恭聲道,“奴婢給您多塗些口脂吧,這是用鮮花研製的,不會影響孩子。”
楊容華煩躁地點了點頭:“總之,彆讓榮妃那賤人看笑話。”
“奴婢明白。”
等到了鳳儀宮,楊容華髮現榮妃今日打扮得格外豔麗,一襲水紅色的宮裝配上翡翠頭麵,襯得她整個人都容光煥發的。而自己呢,孕中的憔悴和身形走樣是再多的胭脂水粉都遮蓋不住的。
“楊容華昨夜是不是睡得不太好?”榮妃扶了扶額間,道,“一整夜都是響雷,本宮也是徹夜難眠。”
對麵的淑妃聞言笑了笑:“春雨貴如油,這春天多下下雨,對百姓而言也是好事。”
榮妃從鼻子裡哼著氣:“還是淑妃姐姐有見識。”
她看了一眼穩坐上首的皇後,用帕子掩了掩嘴角:“淑妃姐姐協理六宮多年,連皇後孃娘該操心的事都考慮到了。”
皇後表情未變:“既然食君之祿,咱們也自然該為百姓們擔憂。”
淑妃笑而不語,榮妃也笑了一聲:“還是皇後孃娘賢惠。”
每日請安都是這些夾槍帶棒的話,麗嬪受不了這窒息的氣氛,轉移了話題:“嬪妾聽說昨日有個宮女留宿了乾元殿,也不知咱們何時會多一個姐妹。”
這話一出眾人都安靜了。
南姒去禦前不是什麼秘密,一整晚冇出來自然也不是秘密。
隻是乾元殿有侍衛把守,後宮嬪妃不能也不敢安插人進去,裡邊發生了什麼就不知道了。
且昨夜乾元殿冇有叫水,眾人覺得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多個姐妹。
皇後依舊是八風不動:“皇上自然有自己的安排,妹妹們隻管等著聖旨便是。”
榮妃看著楊容華笑了:“不愧是楊容華調教出來的宮人,當真是厲害。”
“隻是容華妹妹可要謹慎些,彆步了先帝德妃的後塵。”
楊容華猛地捏緊了扶手,先帝德妃就是被自己扶持的宮女鬥垮的,堂堂德妃,最終竟然死在一個自己一手扶持上來的婢女手上,當真是讓人難以啟齒。
柔容華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冇吭聲,她比楊容華拎得清,知道如今最重要的是子嗣,可不想為了一些真真假假的訊息動了氣。
素來和榮妃也不太和睦的寧修儀竟也開口:“宮中尊卑分明,這些宮女也不知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一個個也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淑妃淺淺一笑:“寧妹妹這話就說得冇道理了,難不成一個宮女還能逼著皇上不成?”
寧修儀冇想到一慣平易近人的淑妃竟然反駁自己的話,一時麵上有些掛不住。
榮妃似笑非笑:“寧修儀何必操心,總歸不是咱們的宮女,倒是楊妹妹。”
她話鋒一轉:“這玉棠宮該騰個地出來了。”
楊容華臉色愈發難看,榮妃的話一直在她腦海中打轉。
前朝德妃,最終是多慘啊。
皇後看了她一眼,關心地道:“楊容華若是身子不適就早些回去歇著,你懷胎都快七月了,之後就不必再日日來請安,好生在宮中養胎。”
楊容華勉強扶著蕊珠起身:“多謝皇後孃娘關心。”
柔容華驀然笑道:“等楊容華生了下皇嗣,想來皇上也會開恩複了你的位份。”
這話更是往楊容華心上戳刀子,本來若是一切順利,等她生下孩子就該是一宮主位了,誰知如今連能不能複位都不知道。
柔容華這個賤人有了封號都能在她麵前耀武揚威了。
“好了,都少說幾句,素衣,送楊容華回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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