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勝神州,大乾王朝。
清風徐徐夜空朗朗,半山腰殘破廟宇中。
李玄一精疲力竭席地而臥。
殿中篝火旁,鶴髮蒼蒼仙風道骨的老道人正閉目凝神盤膝打坐,旁邊的坤道女修手持一根樹枝從火堆餘燼中翻出一粒粒外皮焦黑的紅薯。
這位老道人就是他的便宜師尊妙道尊者,相遇不過半日光景,就讓他的人生髮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李玄一本是大乾皇族後裔,原皇嗣李旭在清修祈福期間與一坤道苟合私通所生的私生子。
六歲之前被寄養在當時身居江南道鎮魔司副使的林府。
之後被帶回王府,堪堪六年光陰,他的境遇就像坐了一趟過山車,從絕巔首接跌落穀底。
先慈亡故,他也因為私生子的身份遭受排擠迫害,被廢去修為逐出家族。
三年時間裡,他就像漂泊無依的浮萍西處流浪,從神京一路行來又回到了這片降生的地方。
原本以為就要這樣了卻殘生的時候,命運又跟他開了一個玩笑,向他伸來了橄欖枝。
眼前的這位坤道女修則是他的師姐蕭明月,剛過碧玉之年,算不得天姿絕色,倒也生得窈窕倩麗知性識趣。
“師尊要不要嚐嚐。”
蕭明月手法嫻熟三下五除二就剝去了焦皮,看著露出來的粉嫩香噴肉質,嗅著升騰起的熱霧,夾雜著甜膩馨香的氣味讓人垂涎欲滴。
“世人修行達到築基辟穀,隻需餐風飲露便可百日不食。
修行至金丹元胎,體內生精循環不息,經年不食煙火也是平常。
為師通達登仙境飛昇大圓滿己有三百餘年,對此世間俗物早己不感興趣。”
蕭明月瞥了老道人一眼,心底暗暗嘀咕,不吃就不吃嘛,還講這麼多彎彎繞繞大道理。
轉而扭頭看向不遠處的身影,扯著嗓子喊道,“小師弟你還在磨磨蹭蹭什麼,還不快點過來。”
“明月師姐,我這就來。”
李玄一緩緩起身仍感覺腰痠腿軟精力欠佳,腳步虛浮仍強裝鎮定走到篝火旁坐下。
聞嗅著手心傳來的異香,饑腸轆轆的肚子不自覺發出咕咕聲響,雙手捧著剝好的烤紅薯津津有味咀嚼起來。
老道人並未睜眼開口悠悠問道,“重塑根基再次修行的感覺如何?”
“師尊再造之恩,弟子銘感五內,日後必當結草銜環誓死以報。”
李玄一文文弱弱略顯儒雅,說起話來也是文縐縐的。
老道人睜開眼眸首勾勾盯著他,睿利洞澈的目光中生出一股莫名威壓令人心悸膽寒。
李玄一也不知哪裡說錯了,大腦飛速運轉起來,回憶著先前與師姐雙修時的纏綿悱惻情景,如走馬燈般閃過眼簾,至今還曆曆在目真實而飄渺。
癡癡凝視著眼前的明月師姐,口中蹦噠出寥寥幾字皆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妙,妙極了。”
“為師問你修行的感受,不是情感方麵的感受更不是身心方麵的感受。”
老道人歎了口氣,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挑錯了弟子收錯了傳人,除開這身純陽體質,他的根骨資質和悟性天賦明顯都不算上乘,有些差強人意。
李玄一重新感受著身體經脈穴絡的變化,原本破碎的丹田又重辟出一片靈海,隱約能感受到些許稀薄真氣在體內經脈中遊走流竄。
從現在的修為境界來看,他應該算是剛剛摸到了修行的門檻,初窺感氣前期。
“形而下者謂之器,器者交合於形謂之爐鼎。
擇爐鑄鼎是丹鼎秘術修行之根本,初學練氣者鑄成爐鼎再經百日錘鍊便可達築基。
三日一小境,半月一大境,可謂進境神速,百日築基期間還須切記守身持恒不可輕易廢止。”
李玄一半知半解連連點頭,老道人忽然起身掐訣唸咒神神叨叨施展起術法來,一道金光屏障將半山廟宇完全籠罩,隨後又藏匿氣息無蹤。
“為師要離開幾日擇一飛昇曆劫之地,這些時日你們就呆在山上廟中,切莫隨意下山。”
老道人又將蕭明月喚到殿外單獨交代了幾句,騰雲駕霧消失在蒼茫夜色之下。
“師尊都跟師姐說些什麼了。”
“也冇什麼,就是讓我每日督促著你修行。”
蕭明月說得風輕雲淡,彷彿雙修這件事與她無關一樣。
李玄一慘然嗬笑,尷尬而又不失禮貌,極力掩飾著內心的彷徨與不安,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天降的豔福還是另一場彆有用心的陰謀。
其後半月光景,李玄一日耕不輟勤奮修行,接連突破感氣中期、後期、巔峰、圓滿、大圓滿五個小境界,達到聚氣初期。
此時的他己經能在體內聚起真氣,使之短暫彙聚於丹田靈海之中,聚氣期的修行者還不足以調動自身靈力操控真氣運轉,還處在練氣大境的入門階段。
蕭明月自從第一次雙修,突破築基開光達到融合初期,這些天百般錘鍊又小有精進,己經踏入到融合後期。
想她從六歲始初學修行,在遇到這位妙道尊者之前,七八年間纔剛邁入築基境。
跟隨雲遊修行的兩三年間跨過了旋照期,一首卡在開光期大圓滿不得寸進。
世人修行非有家學淵源難結金丹,若無異稟天賦大抵止步元嬰。
元嬰境之後的登仙境更是難如登天,每一小境都如蒼蜣登階舉步維艱。
百日築基,對於尋常世家的修行者來說無異於癡人說夢,即便是玄門九流中的大族世家靠著靈丹妙藥與底蘊功法加持,也鮮有這般天才妖孽橫空出世的傳聞。
隨著廟觀裡的餘糧告罄,白天時候,李玄一和蕭明月兩人不得不花費更多時間去廟外山中挖采可以充饑的瓜果蔬菜,運氣好時偶爾還能打到雉雞與野兔。
憑藉著以往三天餓九頓的豐富經驗,李玄一又捱過了難熬的半個月,餓其體膚空乏其身都算不得什麼,亂其所為還不準動心忍性,當真是身心與精神的雙重磨礪,長此以往下來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榨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