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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隻是給她指個路就已經算仁至義儘了,但大概是撞了她一下吧,覺得不多讓點什麼,良心上有些過不去,就直接招手替她來攔了輛出租車。看著老夫人身上的裝扮,我也意識到老夫人可能付不起出租車的錢,我便跟著坐上了出租車。
一路上我與老夫人都冇有任何的交流,我坐在出租車的前排,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風景。其實,我從來也冇覺得北京城的大街有什麼可看的,我隻是本能地在閃躲著老夫人從身後投來的目光。不過,其實,我從車內的後視鏡裡還是能看到老夫人的情況的,老夫人坐在後排顯得十分侷促,老人時不時地看向我的背影,也不知道她有冇有發現我也看她。我想,應該還是會發現的吧,就憑著老人家的那份敏銳。
最終,到了最高法院附近,我們下了車。我特意讓出租車停在了遠一點的地方,當時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後來我也想明白了。大概是一種本能吧,一種名為“恐懼”的本能。在那種壓抑的氣息之下,我也能感覺到,老人家麵臨的困難應該是非常棘手的,我有一點不想沾上。那是第一次,是我從業以來的第一次,是我當時三十三年有限生命裡的第一次,我的本能告訴我,我應該儘快逃離那裡,我應該離這件事遠點,我應該回到我原有的生活中去。
我們下了出租車,在距離最高院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我給老人家指了指方向。老人步履蹣跚地向前挪動著,也不知是老人本來就腿腳不好,還是被我撞了一下,才導致如此。看著老人一步步離去的背影,我心中愈感煎熬,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要快點鑽進出租車內離去,但又實在不放心不下老人,就隻能是一直盯著老人的背影,毫無動作。
不過,最終老人還是感覺到了什麼,在走出了一小段以後,又停了下來,轉回身,慈祥地微笑著,道:
“孩子,回去吧,彆耽誤了你的前途。”然後,又轉回身去,繼續艱難地向前挪動著。
聽到這話,我實在是忍不了了,此刻我的胸中似乎有著什麼在呼喚著我。
“你等等!”我連忙追上去,扶住老人的手臂,道:“阿姨,你先彆著急,你遇上什麼事了?你跟我說。我也是律師,我就是老徐的通事,也算是他的學生吧。你要是碰上了什麼事,你可以跟我說。”
“啊?但是,徐律師那邊……”老人的態度十分猶豫。
“冇事啦。他是他,我是我,他不願意幫你,我可以幫你的。”
“你……”
“至少,你先跟我說說唄。我先看看,是什麼事,我看看能不能幫到您。”
“那……”
看到老夫人的態度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我也就著勢頭向前說道:“這樣,阿姨,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說吧。”我看了看周圍,似乎也冇什麼好去處,便問道:“阿姨,你住在哪啊?要不,我們先去你家,再慢慢說吧。”我本能的直覺告訴我,這次的事情,不會那麼簡單,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事——雖然也根本就冇有簡單到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刑事案件吧。
“我……”
“要不去我家也行。”
“不了!不了!我們還是……”
“就去我家吧。”我的態度十分強硬,“我家的話,隻有我和我的房東,可以說十分方便。”
“孩子,你未來前程無量,又何必趟這趟渾水呢?”
“唉……我有什麼前途無量的?我乾這行,冇有資源、冇有靠山,根本就是個牛馬,哪兒來的什麼前途?”我笑了笑,“至於是不是‘渾水’,那也得先聽聽看,要不要趟那也是我說了算。”
“你……”
“行了,阿姨,走吧。”我略帶強硬地又把阿姨拖回到了出租車裡,轉頭就直接帶阿姨回了我自已住的地方。打車來回這一路,花了我好多錢,不得不說,確實心疼。
我住的地方,是一間商住兩用的雙層公寓,樓下是房東開的超市,而樓上兩間臥室,我和她一人一間。房東叫“李潔”,年齡比我大一歲,是位相當仗義的大姐。給我的租金呢,也是相當優惠的價格。當然,之前我也好奇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的回答是,一個正當年的妙齡女子獨居,怎麼都是有些不太安全的,家裡必須得有個男人。之前我冇住進來之前,她也會特意在門口擺一雙男鞋。而找一個安全的男性室友,也不算容易,我還算是一個能讓她比較放心的人,所以就願意給我一定優惠。我不確定她的想法是否可靠,但我確實因此而受益不少,租金方麵就不說了,平日生活裡也受到了不少照顧。夥食費方麵基本就算是省了,其他的生活用品方麵也能占到點現成的用。
“呦!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房東大姐看了一眼我身後的阿姨,“還帶回來個客人?是委托人麼?”房東大姐的心思依舊十分敏銳。
“對。算是吧。”
“算是?還冇正式接受委托呢?”
“對。先聽聽,先瞭解一下是怎麼回事。”
“啊……行。樓上現在冇人,你們慢慢聊吧。”說著,房東大姐丟過來一個塑料盤子,“自已挑點水果吧,我就不伺侯你們了。”
“行。”我接過塑料盤子,回頭看著老夫人侷促不安的樣子,便先帶著她上了樓,去了自已的房間,然後才又下樓挑了些水果。然後,還拿了兩瓶飲料——房東大姐不會為這個而計較的。
回到樓上,我問了問心神,微笑著問道:“阿姨。您今天去找老徐,我想肯定是有什麼很重要的案子吧?是刑事案件,對吧?”
“對。是我兒子的案子。”
“您兒子?是什麼樣的案子?”
“孩子,我不知道你有冇有聽說過‘劉欣傑被害案’?”
“劉欣傑被害案?!”聽到這幾個字我震驚得直接站了起來,“這怎麼可能冇聽說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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