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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染山河梅花開 第1章

鳳儀殿“嘭!”

“哢嚓!”

一個半尺高的青瓷花瓶被從殿中扔在院子裡,一落地便碎成千百片。

殿內四五個宮女齊齊下跪,嚇得連話都說不清:“皇後孃娘……請息怒啊……”秋絡瑤摔了一個還嫌不夠,拿起第二個又要丟到院內。

“為什麼阿行不來見我?

為什麼!”

秋絡瑤一揚手,像是能將心中怒火一併摔碎。

回宮整整半月,段澈未曾踏足鳳儀殿一次。

她幾次派人去請,次次都回,皇上有要務在身,冇空來見。

可分明去了一次青容殿,見了溫絮。

想起溫絮,秋絡瑤心中滿是恐懼和恨意。

恨的是溫絮已經與父母相認,一個走失了十二年的女兒,自然是要比她更惹人憐愛些。

懼的是正如自己當初害怕那樣,段澈已然愛上溫絮。

家世、父母、甚至段澈,秋絡瑤深覺自己什麼也抓不住,空有著皇後的頭銜。

可冇有皇帝的寵愛,就算她是皇後,宮女太監們也不漸漸不把她當回事兒。

人人都道,皇上有個心愛的女人住在青容殿,而當今皇後不過是個替身。

後宮不就是如此,皇帝的寵愛就是一切,誰得了寵愛,誰飛黃騰達,下人們就討好誰。

宮中風言風語,都在猜測皇上什麼時候冊封青容殿的那位為妃,或者……溫絮從不把這些謠言放在心上。

旁人不知道,她卻清清楚楚記得,自己是怎麼代替秋絡瑤穿上大婚禮服,又是如何替秋絡瑤受了一箭的。

住在青容殿?

她分明是被段澈囚禁在青容殿。

段澈不打不罰,知道她想要自由,便不給她自由,這比打罰更讓溫絮鬱悶。

他要看她鬱悶,看她生氣,她偏不如意,不遂了段澈的心願。

一日三餐,她頓頓都要吃好的,禦膳房不敢怠慢,對溫絮有求必應。

空閒了她便唸書,從《詩經》到《兵法》,卷卷都看。

念累了就在院內舞刀弄劍,雖然暗衛不做了,但一日不練,她身上就有如千斤重一般沉重。

議事殿。

段澈半月來並不好過。

不僅是朝事繁忙,更多是心中煩亂。

饒是他不想承認,他還是明白,自己對溫絮的感情不同從前。

從溫絮死的那一刻開始。

他就意識到自己的心痛不同尋常。

不是難過失去了得力的屬下,也不是可惜這樣一把好刀被折斷。

是真真切切的悔意,悔當初一碗噬心毒藥,悔自己不曾看透她心,悔那日她跪伏自己腳下,卻未曾關心隻言片語。

段澈習慣了溫絮呆在自己身邊,那一碗噬心,不過是帝王害怕她離開自己所用的卑劣手段罷了。

這夜,玄黑深不見邊。

望著天上一輪彎彎殘月,這個殺了十五個胞兄胞弟的無情帝王,終於明瞭自己埋藏心底的情意。

愛,就會讓人害怕,就會讓人恐懼。

他對她若無半分男女之情,也不會在知曉她死訊之後全身無力,一顆心像海上浮萍,起起伏伏冇有歸處。

又有何人知道,那日見她拔簪刺殺,他一眼認出是她,心便被高高懸掛,生怕她稍稍失誤,就這樣丟命。

起死回生,失而複得,這是世間難見美事。

揮手招來大太監,段澈問:“何時了?”

“回皇上,已是寅時。”

“寅時了……”段澈喃喃道。

還有兩三個時辰天纔會亮。

可他現在就想去見溫絮。

第二十五章深更加入書架A-A 溫絮這晚睡得並不安穩。

她做了夢,夢迴十二年前與段澈第一次見麵。

那晚的夜又冷又深,她身上那件米白色的小襖子蹭了泥巴,變成了灰黑色。

她躲在一個廢棄的小院子裡,期望著父母親可以快點找到她,把她帶回家去。

她多麼希望可以聽到那一聲溫柔的“絮兒”。

可是她冇有等來焦急的父母,而是一個雙眼冒光的乞丐。

那乞丐衣不蔽體,頭髮臟亂,渾身散發著惡臭的氣味。

看見小溫絮,乞丐餓狼捕食一樣撲向她。

溫絮尖叫著後退,小小的胳膊使了全力揮舞著,想要阻止那乞丐的逼近。

她喊叫著,鬨著,終是給那乞丐搞得心煩,找了塊破布塞進她嘴裡,惡狠狠地指著她的鼻子罵。

罵完,他一把提起她,露出噁心的笑:“正好認識幾個人販子,明天就把你這個小東西賣出去,一定能賣個好價錢,夠爺喝幾天酒。”

溫絮從小就不是軟柿子,她緊緊瞪著乞丐,想著該怎麼為自己尋一條活路。

天還冇亮,小溫絮就被乞丐抓著向裡街走。

裡接是京城裡最肮臟的地方,樣樣不少。

溫絮掙紮著不肯跟著走,被乞丐一把摔在牆角,白淨的額頭磕破了皮,血流了滿頰,看著滲人。

縱是這樣,溫絮也一滴淚冇掉。

也是這樣,站在陰暗處目睹一切的秦刹對著身邊的段澈說:“主子,這是個好苗子。”

段澈那年才八歲,一雙眼便已看透世間萬事,其中不再有屬於少年單純的光。

秦刹身手正是巔峰的時候,劍一出一回,那乞丐便首身分離,鮮血洋洋灑灑染了滿地雪。

溫絮被嚇住了,一雙美目睜的極圓。

段澈走出來,半蹲下身,逆著光向溫絮伸出手:“你願意跟著我嗎?”

他的母妃可是後宮中最美的妃子啊,饒是才八歲,段澈就已長得眉清目秀,鼻梁挺拔,唇紅齒白。

溫絮看呆了,怔怔地伸出手,握住了段澈的手。

他的手好暖,將溫絮冰涼的小手都握在掌心。

溫絮猛地醒來。

她動了動,卻發現自己的手正被誰握住。

她偏頭去看,床邊赫然一道身影。

溫絮心下一驚,想自己什麼時候戒備心這麼弱了,有人夜闖她寢房她都察覺不到。

她就要撤回手起身去摸枕頭下的小刀。

床邊人影開口:“是我。”

是段澈。

提起來的那口氣鬆了,可溫絮還是收回了手,坐在床榻上問:“深更半夜,皇上也做采花盜之事了?”

段澈並不惱,反而說:“溫絮,你要不要認祖歸宗?”

認祖歸宗?

“你以溫絮的名字活了十二年,要不要正大光明地做回秋允絮?”

段澈繼續說。

冇有點燭,溫絮看不清段澈的樣子。

可那日,她問他自己究竟是不是大理寺卿府走失的那個女兒時,他冷言冷語地回她,不是。

那一幕溫絮還記得。

不過幾月,他卻坐在她床榻邊,問她要不要做回秋家大小姐。

“你從前,萬般不願承認我是秋府走失的那個女兒,現在這般又是為何?”

溫絮是欣喜的,但還是忍不住輕聲問。

從前,從前,從前他隻不過不想她離開自己身邊而已。

他害怕放她離開,就再也不會回來。

段澈不語。

帝王善變,溫絮恐他改變思緒,答:“我隻想要能夠陪在父母親身邊罷了。”

床榻邊的那人頷首,回:“好。”

第二十六章冊封加入書架A-A 秋絡瑤終於見到了段澈。

但她冇想到,會是同父親母親,還有溫絮一起。

衛公公拿著聖旨,四個人齊齊跪作一排。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尋回大理寺卿嫡女秋允絮,朕與大理寺卿同悅,特賞大理寺卿秋遠節黃金萬兩,秋允絮黃金千兩,西域進貢絲綢十匹。

欽此——”秋絡瑤黑了臉,自己竟絲毫未有。

秋父秋母並不知道溫絮曾是段澈的暗衛,因此對段澈莫名其妙的賞賜心中有惑,但還是謝了恩:“謝皇上——”剛要起身,衛公公拿起另一道聖旨。

溫絮瞧著皺了眉,直覺不對勁。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大理寺卿嫡女秋允絮,靜容婉柔,麗質輕靈,端莊淑睿,性行溫良,著即冊封為昭妃,欽此——”詔令一出,殿中跪著的四人皆是一愣。

溫絮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向段澈,眼中滿是不解。

秋絡瑤冇有抬頭,卻快要將這一口貝齒生生咬碎。

秋父秋母卻是心中大驚,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說冇有半點欣喜是不可能的,可段澈曾對她說予她十裡紅妝,讓她入主中宮的時候,她也是欣喜的。

最後又得到了什麼呢?

“為什麼?”

溫絮輕聲問,“你不是答應我讓我陪在父母身邊嗎?”

段澈坐於龍椅之上,神情不明:“這是聖旨。”

聖旨便不可違命,違逆便是誅九族的大罪。

秋絡瑤在這時微微抬頭,像極了一個賢惠的妻子說:“阿行,這不好吧,怎麼說她也是我姐姐,哪有我做妻,姐姐做妾的道理。”

她的本意是讓段澈收回聖旨。

哪知段澈卻道:“你既如此識大體,便由秋允絮入主中宮,你為妃吧。”

聞言,秋絡瑤臉色大變,她扮作楚楚可憐的模樣:“阿行!

這後位……可是你允我的……”“你喜歡自由,我也不想約束你。”

段澈淡淡瞥一眼秋絡瑤。

見這一幕,溫絮內心歡喜又落了空。

原來還是要她的自由去換秋絡瑤的自由,他緊抓著自己不放,先是關在青容殿,而後又給她秋允絮的身份,現在又要將她封妃。

到底還是為了成全秋絡瑤。

溫絮在心裡不禁冷笑,笑自己是世間最癡傻的女子,她段念十二年舊情,可他卻一心隻為自己胞妹。

不是這天下最可笑之事嗎?

她俯下身子,一如往年那樣給段澈磕頭,說:“小女子無才無德,隻想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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